见周延儒面色阴沉,眼神中满是不耐烦,他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目光直视周延儒:周大人,你与那刘庆有仇?
周延儒眯起眼睛,沉默不语。阿木见状,又添了一把火:你儿子的夺妻之仇,还有你儿的......
住口!你有事说事! 周延儒怒不可遏,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阿木轻笑一声,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周大人,既然这样,那我就明说了吧,我们既然和大人有共同之目标,那不妨合作一番。
合作?我不...... 周延儒刚要拒绝,脑海中突然闪过派人杀张捷的种种细节,心中一凛,话锋一转,如何合作?
阿木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凑近周延儒,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要大人你在朝堂上......
夜色渐深,周府后门悄然打开,一道黑影闪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前厅内,周延儒独坐太师椅上,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
想到这些清人对朝堂局势的了如指掌,对刘庆军力的详尽了解,他不禁后背发凉。而刘庆军中改良的火器的数量如此之多,威力竟如此巨大,连他这个首辅都毫不知情。
若能掌控这支力量...... 他握紧茶盏,喊道:周平......
次日早朝,奉天门铜钉朱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三百六十名官员踏过滴水檐下的青砖,衣袍间裹挟着未散的夜露与朝堂的硝烟。
崇祯倚在蟠龙金漆宝座上,指腹摩挲着扶手处剥落的鎏金 —— 那是太祖皇帝留下的规制,如今只剩斑驳的铜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被风掀起边角,恍惚间似要将朱批的红痕淹没,想到这些日子朝堂之争,他真有种天子从此不早朝的想法。
户部尚书倪元璐伏地叩首:“陛下!河南,陕西,湖广之地如今青黄不接,纵然上下官吏齐心,也无法全然解决当前之饥荒,而夏粮却还有些时日,若不速拨赈银,恐再生民变!”
额头尚未抬起,便听见御座上传来一声冷嗤。崇祯皇帝指尖摩挲着象牙扳指,将奏折边缘的朱砂红痕碾得细碎:蒋卿执掌户部多年,竟不知朝廷银库底细?朕倒要问,户部可有银两拨?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倪元璐盯着金砖缝隙里的烛泪,喉结艰难滚动。他想起户部账册上那行 银八千七百两 的字迹。
陛下! 倪元璐突然重重叩首,玉笏板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户部银库早已见底!河南饥民易子而食,陕西流民聚众百万,湖广漕运断绝三月有余! 他猛地扯开官袍前襟,露出内里打着补丁的中衣,臣自入仕以来,未曾添置过一件新袍,每日寅时起便核算钱粮,可纵使官吏们都勒紧裤腰带......
够了! 崇祯拍案震落御玺,龙纹烛台上的火苗剧烈摇晃,银库空虚,却要朕从内帑拨款? 他突然抓起案头奏疏狠狠掷下,黄纸在空中划出凌乱弧线,去年你说修河防需银百万,前年又道江南税赋要缓征,如今倒好,三言两语便想掏空朕的私库?
倪元璐伏地不起,额头汗水滴落在砖缝间:陛下!内帑虽属皇室,可国不安则家不宁啊!昔年太祖皇帝定下祖制,国库与内帑本就血脉相连!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回音,如今流民四起,李贼势大,九边烽火不断,若不先安民心、固边疆,他日社稷倾覆,纵使内帑堆满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戳中崇祯的软肋。放肆! 崇祯抓起镇纸狠狠砸下,却在即将脱手时生生顿住。那镇纸是先帝遗物,此刻映着烛火,倒像极了沉甸甸的江山。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倪元璐,你可知越俎代庖论及内帑,该当何罪?
倪元璐却突然挺直脊梁,浑浊的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臣知罪!但臣更知,若因一己安危而弃天下苍生于不顾,才是万死莫赎的大罪! 他的声音在蟠龙藻井间回荡,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念!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崇祯望着丹墀下固执的老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家天下的祖训犹在耳畔,可眼前这满目疮痍的江山,又何尝不是他朱家的根本?终于他冷冷道“再议。”
倪元璐起身,缓缓归列,兵部左侍郎张缙彦甩动孔雀补服上前,腰间犀角带扣撞出脆响:陛下!九边将士冬衣不足,宣大军营冻死者日增二十三人!左良玉部铠甲锈如朽木,火器炸膛十之有三......
崇祯拍案震得青铜烛台倾倒,朱砂笔如血色流星坠入奏疏堆,在黄绸上拖出狰狞弧线。
他死死盯着张缙彦腰间崭新的玉带,那羊脂白玉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偏生此人还在奏疏里哭穷:前日军饷刚拨百万,如今又来哭号!你当朕的内帑是金山银山?如今关外建奴势微,却不思如何夺回边关,还来叫穷。
张缙彦伏地叩首,额头紧贴冰凉金砖:陛下明察!九边防线绵延千里,十万将士枕戈待旦,区区百万不过杯水车薪。左良玉部驻守襄阳要冲,若无精良军械......
住口! 崇祯抓起御笔狠狠掷出,狼毫在蟠龙柱上绽开墨花,襄阳?朕听说左良玉府中歌姬成群,饮宴时连食器都是纯银打造! 他突然剧烈咳嗽,你们一个个哭穷,却都把朕当三岁孩童!
张缙彦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愕:陛下!左良玉部确有不足......
不足? 崇祯冷笑打断,冕旒玉珠撞得额头生疼,朕的皇后变卖凤冠东珠充作军费,德妃怀着龙嗣还在缝补旧衣!御膳房如今每日只进两膳,你们倒好,要衣要粮要军械,怎不要朕剜了心头血!
殿外狂风骤起,雕花槅扇被沙尘拍得作响。张缙彦望着御案上剥落的金漆,想起先帝时的荣光,喉头滚过苦涩:陛下,臣斗胆直言。九边不稳则京师危,如今建奴虽势微,然也非边军能敌,流寇肆虐,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