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马上装模作样道:“哎哟,袁将军,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这也装得太不仔细了吧。看来你早就准备好抛弃你的弟兄们了啊。”脚上却还故意将这些物件分得更开一些。
这诛心之言让袁时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刘宗敏却对身旁的人阴阳怪气道:“尔等,请袁将军回衙门叙事,再将地上之物造个册,可不能少了袁将军之物。”
袁时中坐在马上,眼神慌乱地一下看看老部下,一下看看城门,又看看刘宗敏,他的心乱如麻,若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终于,他一拉缰绳,手中之枪猛地拨开众人,向着城外奔去。
刘宗敏见状,冷笑一声,从旁边士卒手中拿过弓箭,动作流畅地张弓搭箭。他的眼神冰冷,瞄准袁时中的后背,随着 “嗖” 的一声,一枝羽箭如流星般射出,狠狠的击中袁时中的后背。
袁时中身体一震,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兄们,眼中满是悔恨与不甘,那眼中的光芒快速涣散,生命在这一刻即将消逝。“砰” 的一声,他坠于马下,扬起一片尘土。
刘宗敏看着袁时中的尸体,对小袁营的将领们说道:“将你们将军的收拾一下吧。”
然而,却无人响应。小袁营的将领们神色复杂,有人眼中含泪,有人满脸愤怒,却都只是麻木地站在原地,似被抽去了灵魂。刘宗敏见此,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他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士卒们贪婪的看着地上之物,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而小袁营的将领们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心中五味杂陈。
有人欲上前,却被一边的人拽着离开了。当看到众将离开后,士卒们一拥而上,瞬间疯狂地抢夺着财物,连袁时中身上的衣物也被剥了个精光。
随后,尸体被随意扔到了城外,在这荒郊野外,恐怕一夜之后,尸身也剩不下太多了,只留下一片凄凉与悲惨。
袁时中若早知会落得今日这般凄惨下场,恐怕当初无论牛金星和刘宗敏如何花言巧语地游说,他也绝不会轻易答应。
可这世间哪有后悔药可吃,回首他从毅然造反,到后来萌生出投诚之意的历程,皆是源于他对朝廷诸多腐朽之事的深恶痛绝。
他渴望投诚,一来是为自己和麾下弟兄们谋划一个光明的前程,让大家能有个安稳的归宿;二来,河南大地一片狼藉,民生凋敝,他也清楚地看到流贼在其中兴风作浪,搅得百姓不得安宁,他期望能通过投诚改变这混乱的局面。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让自己被兄弟们抛弃、命丧黄泉的,竟是那搭链中的黄白之物。这些财物本是他为了日后做些打算而携带,却成了他致命的把柄,实在是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刘宗敏迈着大步,意气风发地回到衙门,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对牛金星说道:“军师,果然不出你所料,那袁时中欲偷偷逃跑,幸好我提前将各城门换上了咱们自己的人,才将他拦住。”
牛金星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问道:“人呢?现在何处?”
“我已将其射杀。” 刘宗敏满不在乎地回道,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牛金星一听,脸色骤变,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带着几分愤怒:“我不是让你请他回来,你为何杀了他?你可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他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手中的羽扇也险些掉落。
刘宗敏却不以为意,大笑着说道:“是他自己找死,我本不想为难他,可谁能想到他的马上搭链中竟然携带了不少的财宝,哈哈,我只是随意一拨弄,那些财宝竟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而不巧被他部下所见,哈哈,这下他百口莫辩,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刘宗敏越说越得意,继续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我让他跟我回来,他却突然拨开士卒,就要冲出城去,我一时情急,就射了一箭,却不料正中他后心,当场就死了。而他的部下们,竟无一人前去为他收尸,可见他是多么不得人心。”
牛金星听他讲完后,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开来,反而皱得更紧了,犹如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他心中暗叫不好,深知此事恐怕会引发一系列的麻烦,但此时也不好过多责怪刘宗敏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缓缓说道:“好了,这事就至此为止,小袁营的各将身边要留我们的人,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刘宗敏听了,微微蹙眉,疑惑地问道:“军师,你是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牛金星打断了。
牛金星无力地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去吧,别问那么多了。”
刘宗敏见状,只得讪讪地应道:“喏。” 转身离开,心中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牛金星望着刘宗敏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挥动手中的羽扇。这似乎已成了他的习惯,哪怕是在这寒风凛冽的大冬天,他也下意识地挥动着扇子,仿佛这样能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晰。他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是忧虑。
与此同时,刘庆终于等来了工部的工匠们。一行十余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仪封。这些工匠原本在开封城中,过着安稳的日子,却不料被陈永福诓到了这陌生的仪封来,心中满是不满,一个个脸上都写着不悦之色。
刘庆见工匠们来了,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态度诚恳地赔罪道:“各位匠师,实在是抱歉之至,此番请各位来此,是我之意。我深知此举多有冒犯,但我们也是为了河南的大计着想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拱手作揖,言辞间充满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