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士卒又匆匆忙忙地下来了,气喘吁吁地对刘庆说道:“大人,请吧。”
刘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城楼。刚一踏入,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只见陈永福脸颊泛红,眼神中带着几分迷离,已然有了几分醉意。刘庆心中暗自叫苦,他瞬间明白,此刻并非适宜交谈的时机。
而陈永福见刘庆进来,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开一抹笑容,舌头微微打结地说道:“先生,你可来了。”
刘庆微微拱手,神色间带着几分关切与忧虑,说道:“总兵大人,你这副模样,可千万别让其他大人们看到了啊。”
陈永福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微不足道的蚊虫,说道:“大人们都回家抱着自家的娇妻美妾睡觉了,怎么会来这城楼之上。”
刘庆皱了皱眉头,耐心劝道:“大人,你如此行事实在是不明智啊。军中规矩森严,若有人暗中告发,大人必定少不了被斥责,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大人的前程。”
陈永福看着刘庆一脸严肃的模样,酒意也醒了几分。他心中虽有些不快,但还是强压着情绪,缓缓坐下,不再碰桌上的酒杯。他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空有一腔抱负,诸多想法,却无法施展,心中烦闷不已啊。”
刘庆见状,也在一旁缓缓坐下,神色间透着几分郑重,说道:“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陈永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有事?这可真是稀奇事。你到底有何事?”
刘庆微微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言辞,而后缓缓说道:“大人,那两万贼囚有下落了。”
陈永福原本还有些慵懒的身子瞬间挺直,眼神中满是惊讶与急切,酒也全醒了过来,脱口而出道:“什么?他们要扩入军中?”
刘庆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说道:“他们不会扩入军中。”
陈永福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疑惑,追问道:“那要如何安置?”
刘庆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着陈永福的眼睛,缓缓说道:“巡抚王大人,欲将此些贼囚编入民团。”
陈永福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城楼内回荡,“民团,这王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民团一下子扩充两万人,这团总可有人能带领这两万人?”
刘庆一脸纠结,神色间透着几分无奈。陈永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收起了笑声,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说道:“你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王大人欲将这两万人作为民团,而大人你,将作为团总。”
陈永福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喃喃道:“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直接编入军多好,何必如此折腾。”
刘庆瞟了眼情绪有些激动的陈永福,目光中带着几分安抚,说道:“大人,我还没说完呢,你且听我说完,再决定值不值得高兴吧。”
陈永福强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坐直了身子,说道:“你且讲。”
刘庆微微前倾身子,目光紧紧盯着陈永福,缓缓说道:“你虽为团总,但无指挥权,行军打仗一众事宜,皆听监军之言。”
陈永福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抽搐,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都跟着震动起来,怒声道:“那我当个屁的团总,这好比让我给人做嫁衣,还什么都听这狗屁监军的。那狗屁监军懂个鸟啊,这行军打仗,能是这些书生懂的吗?还以为个个都是孙传庭啊,那孙传庭不也打了败仗。”
刘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微微侧身,目光有些躲闪,心中暗自叫苦,这狗屁监军可不就是自己嘛。他见陈永福声音越来越大,生怕被旁人听见,赶忙小声说道:“大人,你声音小点。”
陈永福原本站起的身子,在刘庆的提醒下,缓缓坐了下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这什么荒唐事,这帮子文臣真的是自以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行军打仗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乡野村夫弄水之争一般。哼。”
刘庆轻轻笑了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说道:“那大人可敢不从?”
陈永福闻言,像是被人突然点了穴道,呆立了一下,随后神色间满是颓然,无奈地说道:“某不敢不从,不说巡抚是我上司,就算是一般文人,我也受不了他们的折子,死得能说成活的,败了可以说成大胜。哎,对了,那监军是谁啊?”
刘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说道:“此监军即为卑职。”
陈永福原本又要破口大骂,刚吐出一个字 “他……”,猛地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把剩下的话给压住了,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难以置信,说道:“啥?是你?”
刘庆微微点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肯定道:“是我。”
陈永福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也陡然间变得冰冷刺骨,质问道:“你来此寻我,意欲为何?到底是要我帮你,还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刘庆,似要从对方的眼神中看穿他的真实意图。
刘庆对此早有预料,他神色坦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向着陈永福恭敬地鞠躬行礼。他的声音沉稳而诚恳,缓缓说道:“大人,我自是帮您。这两万贼囚,向来散漫惯了,毫无章法可言。而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原本从未想过会走到这台前,参与如此重大之事。如今既然接下了这监军之职,我自然是希望能与大人您携手合作。”
陈永福却不以为然,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你帮我?哼,一个团总却没有指挥权,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