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但如今局势愈发严峻,不仅要应对清军入关、运河抢通等难题,还有那小袁营在一旁虎视眈眈,时刻窥探着开封。据巡抚大人所言,周边村落之所以十室九空,小袁营便是罪魁祸首。”
刘庆听后,眉头紧紧蹙起。他在心底暗自盘算,如今开封的兵力已全部用于城防,根本不敢轻易分兵去对付小袁营。思来想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而此刻,堂中众人似乎都在打那些贼囚的主意,却又都心存顾虑,无人敢率先表态。
他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去,堂中的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光芒忽明忽暗,众人的身影也随着烛火的摇曳而在墙壁上晃动。
王燮整理了一下袖口,神情凝重地说道:“今巡抚大人特意嘱咐我,一定要问问刘县丞的意思。他也听闻县丞乃是有勇有谋之人,对此次之事想必有独到见解。”
刘庆目光变得有些恍惚,思绪如乱麻般纠结。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不愿投身贼寇阵营,可这大明王朝如今内忧外患,眼看着气数将尽;而那关外的清军,脑后拖着根猪尾巴,其统治方式着实让人难以接受,更别提之后混乱不堪的南明政权,怎么看都是一个难以破解的困局。
至于陈永福,作为一名总兵,性格怯懦,不用多想也知道,在巡抚面前必定是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哪敢轻易提出自己的想法。
沉默了片刻,刘庆终于开口说道:“大人,汪典史所言,其实也是我一直以来思考的方向。如今运河疏通工程已接近尾声,可江南的粮食却依旧无法顺利运送过来,究其原因,乃是运河沿线贼寇横行,致使江南的船只不敢北上。卑职的意思是,不妨将这些贼囚编成军队,先肃清开封府周边的贼匪,而后挥师南下,全力保障运河的畅通。之前卑职曾对贼囚从军后的管理、约束等方面提出过一些建议,只要实施得当,想必能让他们不敢轻易生事。”
王燮紧盯着刘庆,微微点了点头,这细微的动作几不可察,而后说道:“你可与我一同去见大人一面。实不相瞒,大人对我们这位刘县丞可是好奇得很,一直想看看是何许妖孽人物,能有这般谋略。”
刘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说道:“卑职敢不从命?” 此时,他心里已然明白,王燮其实也倾向于启用这两万贼囚。
两人随即前往巡抚衙门。夜色已深,那巡抚王汉却还在堂中,全神贯注地批示着公文,烛光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和专注的神情。刘庆心中暗自感慨,看来加班已然成了这些名臣的日常写照。
王燮和刘庆进得堂来,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地行礼鞠躬,说道:“下官拜见大人。”
王汉放下手中毛笔,抬眼看到两人站在面前,便起身缓缓走到刘庆面前,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说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想刘县丞一介书生,竟能有如此深远谋略,当真是天纵其材啊。”
刘庆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说道:“大人,过誉了。”
王汉摆了摆手,说道:“你之事,我已有所听闻,着实令人惋惜。不过你初涉官场,这一切也不过是一场历练修行。你年纪尚轻,未来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施展抱负。”
刘庆心中一阵惊讶,没想到王汉这寥寥数语,竟如春风化雨般,将自己心中多日的郁结解开了不少。他连忙说道:“大人,以我秀才之身,能忝居县丞之位,已然深感汗颜。”
王汉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并未戳穿刘庆这怀才不遇的话语,只是接着说道:“你俩一同前来,想必是已经有了主意?”
王燮赶忙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刘县丞也认为,当下非用这些贼囚不可。”
王汉闻言,转而将目光投向刘庆,问道:“你真这么认为?”
刘庆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卑职确实如此认为。如今的开封,刚刚经历大难,实在经不起任何折腾。百姓们也都还在艰难求生,能适合服兵役的人少之又少。就算勉强召集起来,恐怕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并无实际战力。”
王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可这些贼囚一旦充军,那粮食从何而来?”
刘庆心中暗自觉得好笑,今日与陈永福的对话,此刻竟又在王汉这里重演,只不过对话对象换了而已。
他不慌不忙,缓缓说道:“卑职曾与陈总兵谈及此事,他认为,待将这些贼兵训练有素,恢复生机后,可以对小袁营、革左五营下手。若能成功拿下这两处,军粮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王汉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追问道:“哦,那今日陈总兵为何不直言此事?”
刘庆心中暗自嘀咕,陈总兵在你这样的高官面前,哪有胆量直言啊。他本就行伍出身,在士大夫面前,自认为身份低微,低人一等。面对王汉的询问,刘庆只得斟酌着言辞,缓缓说道:“想必是陈总兵在议后,经过深思熟虑才有了此想法。”
王汉微微颔首,赞同道:“想我们如今也确无他法了,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法子。然而,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领军之人选究竟为何?陈总兵目前身负守住开封、河南的重任,分身乏术,无法兼顾。”
刘庆微微皱眉,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满。他暗自思忖,这文人啊,无论何时都对武将势力壮大心存忌惮。这统领贼囚军,本就是陈永福分内之事,还能有谁比他更合适?但他也只能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建议道:“那是否可从军中抽调一名将领来担任此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