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衙门,刘庆先是屏气敛息,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番,没瞧见王燮的身影,这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那模样,恰似后世偷偷翘班后,满心担忧回来时撞上领导的小职员。
他定了定神,唤来一名皂卒,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大人还没回来?”
皂卒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轻声应道:“大人,还没回来。”
刘庆快步回到县丞堂署。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坐下,目光便扫到桌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摞公文,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喃喃自语:“这可真是没完没了的工作啊。” 说罢,他挨着份翻阅起来。
屋外传来一阵皂卒压低了嗓音却依旧难掩急切的谈论声。那声音像是一阵风,轻轻吹开了刘庆心头的疑惑之门,让他瞬间警觉,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动作,微微倾身,侧耳倾听起来。
“你听闻了没?孙传庭大人败了!” 一个皂卒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愕,几分难以置信,打破了屋外短暂的宁静。
“啥?真的假的?孙大人那般厉害,怎会……”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话语中满是诧异。
刘庆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他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孙传庭败了?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他知晓在记载中,孙传庭与流贼在郏县那一战,虽历经苦战,最终铩羽而归,退回了潼关,可如今这局势变幻莫测,现实的走向偏离了他所熟知的历史轨迹,他不由得满心好奇,孙传庭到底是如何败的?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竟能改写既定的战局?
“来人。” 刘庆定了定神,提高嗓音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
门外的皂卒显然被这一声呼喊吓了一跳,匆忙的脚步声随即响起,眨眼间,一名皂卒已推门而入,他先是规规矩矩地站定,低头哈腰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刘庆追问道:“刚才听你们说官军败了?可是属实?”
皂卒忙不迭地点头,神色慌张地回道:“是的,大人,今日有兄弟在巡逻之时听巡抚衙门里人所说。”
刘庆眉头拧得更紧,眼中的吃惊之色愈发浓郁,他急切地又问:“这究竟是何时的事?”
“应该有两日了吧。” 皂卒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刘庆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示意皂卒下去。待皂卒轻轻掩门离去,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这大明的气数难道真的尽了?他总感觉到有股神秘的力量将因他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引起的变化又硬生生的给掰了回去。
孙传庭,如今还是败了。他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缓缓伸向桌案,随手拿起一份公文,可目光却呆滞地落在公文之上……
上面的字映入眼帘,刘庆的手猛地一抖,整个人瞬间僵住,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公文之上。只见上面的内容简短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间 ——“清军已入关,各地备战。”
仅仅九个字,却好似有千钧之力,让他 “唰” 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眼圆睁,满是震惊与惶恐。
“啊……” 刘庆不禁脱口而出,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清军铁骑纵横驰骋、烧杀劫掠的画面,那马蹄扬起的滚滚烟尘。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好似要冲破胸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滴在那份公文上,洇湿了一小片纸面。“壬午之变……”
他喃喃低语,历史中这一场变故这场变故将使大明的国力更加衰弱。而如今究竟会将大明、将他自己推向怎样的深渊,他不敢想象,却又不得不面对眼前这白纸黑字带来的残酷现实,这大明真是没救了?
别人穿越是顺风局,而自己却像进入了一场逆风局,还逆风不止的那种,前有流贼,这孙传庭败走,还面临清军入关,而这次的清军会不会顺运河而下,来到开封?
刘庆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双眼紧盯着那份公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清军铁骑践踏大地、一路烧杀劫掠的恐怖场景,每一个画面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他的心窝。
虽说目前来看,清军直接打到河南的可能性不算大,可这天下局势变幻莫测,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暗藏致命危机,实在是不得不防啊!
然而,巡抚衙门对待此事的态度却让他大为光火,他们竟像个没事人一般,漫不经心,甚至连篇像样的檄文都懒得精心缮印,只是潦草地写上这么几句干巴巴的警示语,就敷衍了事地发了出来,或许是孙传庭败了更值得他们动心吧。
刘庆心中暗自揣测,或许在巡抚衙门那帮官员的认知里,清军远在天边,怎么也不可能打到河南这片土地来吧。他们可曾想过,如今的开封,在十万虎狼之师的清军眼中,简直就是一座毫无防备的肥肉,而且还是规模宏大、富庶繁华的大城。
这清军可不是那些乌合之众般的流贼,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手段残忍至极,一旦攻城略地,那可是真真切切会血洗全城、不留活口的啊!
刘庆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忙起身,大步流星地跨出衙门,一路朝着军营奔去。
可当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军营,却扑了个空,被告知陈永福也被紧急召至巡抚衙门去了。
刘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往回走。每走一步,心中的忧虑便加重一分,期盼着巡抚衙门和军营的将领们能够应对这迫在眉睫的危机,哪怕只是多一点点的警醒也好啊。
还未走到城门,一个头戴毡帽的人如同鬼魅般从斜刺里冒了出来,径直朝着刘庆迎面走来。那人走到近前,微微拱手,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刘大人,昨日信收到了吧?” 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