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苏哲下榻的酒店套房。窗外是璀璨夺目的都市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勾勒出一幅繁华却冰冷的图景。套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寒意。
苏哲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僵硬,手中紧握着的手机屏幕,正显示着与黄亦玫的聊天界面。最新的一条信息,来自黄亦玫,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苏哲,我们分手吧。我累了,真的累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分手”这两个字,像一把钝刀,在一次次的争吵、误会、冷战中,反复切割着他最初那份炽热的情感。每一次,他都试图去挽回,去解释,去跨越那看似无尽的地理距离和人为制造的鸿沟。他放下工作,连夜飞回国内,在她家楼下等到深夜,只为了见她一面,澄清那些莫须有的“相亲”、“亲密关系”和可笑的“分手费”。
上一次和好时,她扑在他怀里,眼泪灼烫他的衬衫,坦言道:“苏哲,我好累,这样反反复复,我快要撑不住了。” 那一刻,他心疼无比,紧紧抱着她,发誓要处理好母亲那边,给她安全感。
可就在他刚刚看到一丝曙光,以为能重新稳固这段摇摇欲坠的感情时,母亲陈月琴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刻出现。她会端着水果,状似无意地叹息:“儿子,你看看你,为了这段感情憔悴成什么样了?妈看着心疼。你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异地恋加上这么多误会,互相折磨,不如早点解脱,对彼此都是好事。”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一点点瓦解着他的坚持。
而此刻,黄亦玫再次提出的“分手”,像最后一记重锤,砸碎了他所有的期待和耐心。
他想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炫耀”电话,想起了母亲拿出的所谓“聊天记录”,想起了被他严词拒绝后,母亲竟然以他的名义给黄亦玫转去的“分手费”……一桩桩,一件件,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他困在中央,而网的两端,一边是不断将他推开、让他身心俱疲的恋人,另一边是不断收紧网绳、告诉他“这才是为你好”的母亲。
他努力过,挣扎过,妥协过,也抗争过。
可结果呢?
是黄亦玫一次又一次的“分手”,是永无止境的猜疑和疲惫,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填平的沟壑。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巨大的失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那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心死。
他忽然觉得,母亲的话,或许有几分残酷的道理。他们之间,阻隔太多了,多到爱情本身已经不堪重负。持续的拉扯,除了消耗彼此,还能剩下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到极致的笑。
然后,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缓慢却坚定地敲下几个字。没有质问,没有挽留,甚至没有了情绪。
【好。如你所愿。】
点击,发送。
信息送达的提示出现的那一刻,苏哲没有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反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他关掉了手机,将它随意扔在昂贵的沙发上,仿佛扔掉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他转身,不再看窗外那个繁华却与他无关的世界,径直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他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奇异地盖过了心底那片荒芜的空洞。
他对这段感情,彻底失望了。不是不爱了,而是爱不动了,也……不想再爱了。所有的热情、耐心和坚持,都在这一次次的“分手”中,消耗殆尽了。
那是一个看似平静的傍晚。黄亦玫坐在中央美院宿舍的书桌前,对着画板,画笔在纸上无意识地涂抹着,色彩混乱而压抑,就像她此刻的心境。手机就放在调色盘旁边,屏幕暗着,却像一颗定时炸弹,吸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自从上次那句带着疲惫和试探的“我们分手吧”发送出去后,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她心里堵着一股气,更多的是委屈和不甘,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期盼。
她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立刻打电话过来,用他那带着点口音却异常执着的中文追问:“玫瑰,又怎么了?别闹。”
她以为他会急切地解释,会笨拙地安慰,甚至会立刻订机票,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用行动证明他的在乎。
她甚至在脑海里预演了和他争吵、哭诉、最终可能再次心软和好的场景。
“分手”两个字,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呐喊,是她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关系里,所能做出的最激烈的索爱方式。她想用这种方式刺痛他,让他感受到她的痛苦,让他证明他非她不可。
“叮——”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熟悉的提示音像一把尖锥,刺破了宿舍里凝固的空气。
黄亦玫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喉咙。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了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解锁屏幕的动作都显得笨拙。
映入眼帘的,是苏哲的名字。
下面,只有孤零零的三个字,外加一个句号。
【好。如你所愿。】
没有追问,没有解释,没有挽留,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那冰冷的句号,像一个绝对的终止符,彻底掐灭了她心中最后那点微弱的火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黄亦玫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行字,仿佛不认识它们一样。血液似乎瞬间从四肢百骸倒流回心脏,然后又猛地冻结,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指尖冰凉。
预期的风暴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念俱灰的死寂。
几秒钟后,一种迟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才海啸般席卷了她。不是慢慢蔓延,而是轰然炸开,瞬间摧毁了她所有的伪装和防线。
“呵……”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气音,像是想笑,却又像窒息。
紧接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决堤。不是啜泣,而是汹涌的、无声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顺着苍白的脸颊疯狂滚落。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她没想到。
她真的没想到。
她以为的武器,原来砍向的是她自己。她以为的试探,得到的却是他毫不犹豫的放手。
原来,在她反复说着“分手”的时候,他早已在心底默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离开的出口。而她最后一次的“分手”,不过是恰好为他推开了那扇门。
“如你所愿……”
原来,她的“愿”,就是让他离开吗?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将她彻底吞没。她猛地弯下腰,用手死死捂住嘴,将那即将冲破喉咙的悲鸣堵了回去,只剩下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蜷缩成一团,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画板上那幅混乱的画,色彩被滴落的泪水晕开,变得更加模糊不堪,就像他们之间,曾经浓烈,最终却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再也看不清的过往。
她输了。
不是输给了陈月琴的手段,不是输给了距离,而是输给了自己幼稚的试探,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立马会买机票回来见她。这一刻,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只剩下一片荒芜的白噪音。
那笔转账到来的时机,恶毒得恰到好处。
正是在黄亦玫被苏哲那句“好。如你所愿。”击溃,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在宿舍里行尸走肉般捱过了一天之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不是她潜意识里还在卑微期盼的苏哲的挽回,而是一条银行的入账通知。
金额不小,对于一个学生而言,堪称一笔巨款。备注栏里,清晰地写着:
【苏哲:到此为止,各自安好。】
紧接着,一条来自陌生号码(显然是陈月琴用的)的短信追了过来,语气是模仿苏哲的冷静,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属于他母亲的高高在上:
【黄小姐,这笔钱是苏哲给你的补偿,感谢你过去的陪伴。他希望你收下,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以免彼此困扰。】
一瞬间,黄亦玫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脸颊因为极致的羞辱感而烧得滚烫。她拿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指节泛白。
补偿?
陪伴?
各自安好?
每一个字眼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心里最痛的地方。她和他之间那段倾注了所有真心、有过甜蜜、更有过无数挣扎痛苦的感情,在他母亲眼里,原来不过是一场可以用金钱结算的“陪伴”?而在苏哲那里……他竟然也默许,甚至用这种方式来为他们的关系画上句号?
这不仅仅是分手,这是对她人格、对她所有付出的彻底否定和侮辱!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几乎要呕吐出来。悲伤在巨大的愤怒面前,暂时退居其次。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这次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屈辱和滔天的怒火。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狭小的宿舍里来回走了两步,像一头被困住的、受伤的幼兽。她想要尖叫,想要砸东西,想要立刻打电话给苏哲,用最尖锐的语言质问他是如何做到如此不堪!
但最终,她停了下来。
一种极致的冰冷,替代了所有的灼热情绪。
她看着那条短信,看着那笔转账,忽然笑了,笑声低哑而凄凉,带着浓浓的自嘲。她还在期待什么呢?期待他母亲是骗她的?期待苏哲并不知情?事实就摆在这里,冰冷而残酷。
他同意了分手。
他用钱来“补偿”。
他(或者他母亲代表他)让她别再联系。
够了。真的够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因为愤怒和悲伤而微颤的脊梁。
她去了银行,找到那笔转账记录,选择了“退回”。
在退回的备注里,她一个字都没有留。任何的质问、控诉、甚至是告别,在此刻都显得多余而廉价。沉默,是留给对方,也是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回宿舍后,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没有拉黑那个陌生号码,也没有再去看和苏哲的聊天界面。她只是默默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帝都秋日高远的天空,偶尔有飞鸟掠过。她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前所有的崩溃、愤怒、委屈、不甘,仿佛都在那笔钱被退回的瞬间,被彻底抽离了。
心死了。
不是伤心而死,是被人用最不堪的方式,践踏殆尽后,彻底的、冰冷的死亡。
她终于明白,她和苏哲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太平洋,不仅是强势的母亲,更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对感情和尊严的理解的鸿沟。他(或他代表的世界)可以用钱来结算感情,而她,她的爱情,从来就不是可以标价出售的东西。
夏美术学院的毕业画展前夕,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颜料和一种属于青春终章的躁动与期待。黄亦玫将自己完全投入到了布展工作中,用近乎苛刻的忙碌来填满每一个空隙,试图阻挡那些无孔不入的悲伤和……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期盼。
她瘦了些,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显得更大了,却时常失焦,带着一层薄雾。只有在向指导老师讲解自己作品时,那簇火光才会短暂地重新燃起。她的作品主题是《蚀》,用大胆而矛盾的色彩与笔触,描绘着光与影的纠缠、燃烧与冷却的瞬间,内行人不难看出其中激烈的情感挣扎。
内心深处,她藏着一个谁也没告诉的秘密——她希望苏哲能来。
毕业画展,对她而言是人生的重要时刻。她幻想着,也许当他置身于她的世界,看到她用才华和痛苦凝结成的作品,会明白她不是他母亲口中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也许,隔着人群,他们四目相对,所有的误会和伤害都能在那一刻冰消瓦解。也许……还有复合的可能。这个念头像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固地亮着。
画展当天,展厅里人头攒动,赞誉和讨论声不绝于耳。黄亦玫穿着得体的裙子,站在自己的作品前,接受着师长、同学、亲友的祝贺。哥哥黄振华特意请了假,陪着父母一起来了,他们看着女儿明显消瘦却强撑笑颜的样子,心疼不已,却只是默默支持。
她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入口处。每一个高大的身影,都能让她的心跳漏掉一拍,随即又陷入更深的失落。
苏哲没有来。
直到画展临近尾声,人群渐渐散去,他始终没有出现。
然而,一个包装极其精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礼盒,被一位国际快递员送到了她手中。盒子上附着一张卡片,上面是打印的、毫无温度的字体:
“祝贺毕业。—— 苏哲”
里面是一条 tiffany 的钻石项链,在展厅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耀眼的光芒。昂贵,得体,符合他苏家少爷的身份,也符合他母亲处理事情的风格——用物质来弥补(或者说,划清)一切。
这份礼物,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碎了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它无声地宣告着:他记得这个日子,但他选择了用金钱和距离来应对,而不是本人到场。这比彻底遗忘,更让人心寒。
黄亦玫拿着那条项链,感觉它像一块冰,冻得她指尖发麻。她甚至能想象出陈月琴挑选这份礼物时,那矜持而傲慢的表情。
就在她对着项链出神,胸口堵得几乎无法呼吸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是一个陌生号码,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信息来自陈月琴,直白而残忍:
【黄小姐,画展的礼物收到了吧?苏哲现在很好,他已经开始新的生活,有了新的伴侣,非常登对。请你认清现实,不要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别让自己更难堪。】
“轰——”
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期盼、等待、委屈、不甘、以及被这条昂贵项链所羞辱的愤怒……所有情绪在陈月琴这条信息的催化下,轰然爆发。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去愤怒,再去争辩。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和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踉跄了一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体。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无声的崩溃。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原来,她所有的等待和期盼,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想”和“难堪”。
哥哥黄振华最先发现她的异常,快步走过来,看到她手中的项链和手机屏幕上的信息,瞬间明白了一切。他一把将妹妹揽进怀里,低声安慰:“没事了,玫瑰,没事了,哥在。”
黄亦玫靠在哥哥坚实的肩膀上,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失声痛哭。那哭声里,是祭奠,是告别,是她对这段感情,对苏哲,最后的、也是彻底的绝望。
她明白了,她等不来他,也等不回那段感情了。他们之间,早已被他母亲,被他自己的选择,划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她一个人站在悬崖这边,所有的等待,都成了笑话。
心,在这一刻,彻底碎了,也彻底死了。
航班在帝都国际机场降落时,正是黄昏。苏哲没有通知任何人,他拖着简单的行李箱,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高大的身影在熙攘的到达厅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孤寂。他没有回父亲家,也没有去酒店,而是让出租车直接开往了夏美院。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许,只是想远远地看她一眼。看看那个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烙印,却又被他亲手推开的女孩,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是什么模样。
车子在夏美院附近停下。他步行穿过熟悉的街道,秋末的寒风卷起落叶,刮在脸上有些刺痛。他走到美院展厅外,里面灯火通明,人影憧憧,毕业展的热闹氛围隔着玻璃门都能感受到。
他站在一株光秃秃的老槐树的阴影里,像一个误入他人庆典的幽灵。然后,他看到了她。
黄亦玫。
她站在一幅色彩强烈、笔触奔放的大型画作前,正侧身和一位男同学讨论着什么。她瘦了,下巴尖尖的,但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他许久未见的、专注而明亮的光芒。她时而用手指点着画布的某个角落,时而因为同学的话而微微点头,嘴角甚至牵起了一抹极淡的、却是真实的笑容。
那笑容,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苏哲的心脏最深处,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
她看起来……很好。
没有了他,没有了他的母亲带来的纷扰和痛苦,她在自己的领域里,依然在发光,在向前走。那个男同学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志同道合的默契。
一瞬间,所有准备好的,或者说潜意识里或许存在的,上前打招呼、甚至试图解释的念头,都烟消云散。
他还能说什么?
“我回来了?”
“我看到你母亲发的信息了,那不是我本意?”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每一条路,似乎都被他自己,被现实,堵死了。上前相认,除了可能打破她此刻难得的平静,引来更多的尴尬、痛苦甚至怨恨,还能带来什么?他母亲那座大山,依然横亘在那里,他无法搬开,至少此刻不能。
而看到她能够重新展露笑颜,和同伴探讨艺术,他似乎……也没有资格再去打扰了。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看了她很久,像要将这个画面刻进脑海里。她的侧影,她说话时微微晃动的发梢,她专注时轻蹙的眉头……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毅然转过身,将那片灯火通明和那个让他心痛的背影,彻底留在了身后。
他没有停留,直接拦了车,返回机场。
在候机室里,他买了一杯黑咖啡,苦涩的滋味弥漫在口腔。他望着窗外起落的飞机,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能掩盖他内心的空洞。他回来过,看到了她安好,然后离开。像完成了一个无人知晓的仪式,也像亲手为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钉上了最后一颗棺钉。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彻底地,走出了她的世界。以一种她永远不会知道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