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越洋视频会议,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陈月琴站在门口,她似乎刚从某个高级俱乐部或慈善活动回来,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珍珠白套装,妆容精致,一丝不苟。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习惯性地在儿子身上巡视,最终,定格在他座椅扶手上搭着的那条深灰色手工围巾上。
那条围巾带着手工的朴拙,它的颜色沉稳却并非当下流行色,它就那样安静地待在那里,却像一块不该存在的异色斑点,刺痛了陈月琴极度追求完美与“匹配”的眼睛。
她微微蹙起精心描画的眉,走上前,没有关心儿子的疲惫,而是直接指向那条围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
“那是什么?”
苏哲闻声抬头,看到母亲的视线落点。
“是玫瑰……给我织的围巾。”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
“织的?”陈月琴的声调微微扬起,带着一种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的荒谬感。她甚至不需要触摸,仅凭那一眼的观感,就足以做出判决。她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却冰冷如刀:
“这种廉价的手工品,”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看的不是一条围巾,而是一堆垃圾,“针脚粗糙,材质普通,毫无设计感可言。它哪配得上你?”
“哪配得上你。”
这五个字,清晰、冰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否定,不仅否定了围巾,更彻底否定了编织它的人所付出的情感与心意。苏哲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这冰冷的言语狠狠刺了一下,握着围巾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那柔软的羊绒此刻仿佛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掌心。
他试图开口,想为这份“心意”辩解一句,但陈月琴没有给他机会。她的思维极其敏锐且具有攻击性,立刻将这条不合时宜的围巾与苏哲近期的行为联系了起来。她联想到他频繁关注亚太区项目,一个她最不愿看到的可能性浮上心头。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紧紧盯住苏哲,语气不再是疑问,而是近乎肯定的质问:
“你最近一直在接触亚太区的项目,这么上心……苏哲,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打算之后回国工作?”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哲看着母亲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带着巨大压迫感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迎上母亲的目光,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是。妈,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接在陈月琴精心维持的平静表象下炸开。
她脸上的从容和优雅瞬间碎裂,被一种混合了震惊、愤怒和不敢置信的情绪所取代。她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甚至带上了些许尖锐:
“你说什么?!你为了一个女孩子?你要抛弃妈妈,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帝都去工作?”
“抛弃妈妈”这几个字,她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情感上的绑架和控诉。
苏哲看着母亲瞬间失控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他试图解释,语气带着恳切和试图让她理解的耐心:“妈妈,不是抛弃。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看看,国内现在发展很快,机会也很多……”
“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陈月琴几乎是在尖叫,她打断儿子的话,脸上写满了抗拒与不屑,“我当年千方百计出来,就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为了给你创造最好的环境和未来!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回去?你这是在走回头路!你是在毁了你自己的事业!”
她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地列举着:
“你看看你现在!年薪百万美金,身价上亿!再在华尔街稳扎稳打几年,你就能彻底实现财富自由,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你是斯坦福的精英,是华尔街的宠儿!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头脑发热,为了追逐一个女孩子,就做出这种不理智的决定?”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对她所构建的这套价值体系的绝对自信,以及对苏哲“偏离轨道”的痛心疾首。
苏哲在母亲激烈的指责中,努力保持着冷静。他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母亲:“妈妈,我爱黄亦玫。这不是头脑发热。而且,我的事业和我的爱情并不冲突。我回帝都发展,同样是基于对亚太区市场潜力的理性判断。我的事业可以在那里继续,甚至开拓出新的局面,我并没有因为爱情而抛弃事业。”
“爱?”陈月琴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词语,她冷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嘲讽和悲哀,“儿子,你太年轻了!爱能当饭吃吗?爱能保证你的地位和财富吗?漂亮国有那么多优秀的、配得上你的女孩子,她们出身名门,受过最好的教育,能在事业上帮助你……”
“妈妈!”苏哲提高了声音,打断了母亲的话,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爱的是黄亦玫,不是她所谓的‘配得上’或者她能不能帮助我的事业!我爱的是她这个人!”
这番宣言,彻底激怒了陈月琴。她看着儿子那固执的、与她期望背道而驰的眼神,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失控感攫住了她。她苦心经营、精心培养的儿子,仿佛正在脱离她的掌控,飞向一个她无法理解、也不屑一顾的方向。
绝望和愤怒之下,她使出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招。
她挺直了脊背,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风度,但眼神却冰冷绝望,她看着苏哲,一字一顿地,抛出了那个残忍的、将苏哲置于亲情与爱情夹缝中的终极问题:
“好,很好。苏哲,你现在告诉我,你是要选妈妈,还是选那个女朋友?”
“选妈妈,还是选女朋友?”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刺入了苏哲心中最柔软、最无法割舍的地方。一边是生他、养他、对他寄予厚望,用整个生命为他铺就精英道路的母亲;另一边,是让他感受到真实心跳、纯粹爱意,让他渴望拥有一个温暖未来的恋人。
巨大的痛苦和压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所有的空气都被抽空,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再也无法站立。
在母亲冰冷而绝望的注视下,这个在华尔街叱咤风云、永远挺拔自信的年轻精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痛苦地、缓慢地蹲了下去。他蜷缩在冰冷的光洁地板上,双手插入浓密的发丝中,紧紧抱住了头。
他无法回答。
任何一个选择,都意味着对另一方的彻底背叛和伤害。
他蹲在那里,肩膀微微颤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那条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深灰色围巾,此刻仿佛有千钧重,上面承载的,不再仅仅是黄亦玫的爱意,更是将他撕裂的、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陈月琴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儿子,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愤怒,更有一种掌控局面般的、冰冷的决绝。她不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冰冷雕塑。
公寓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苏哲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沉重呼吸声。纽约的繁华与喧嚣被彻底隔绝,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一场因爱而生、却几乎要将爱摧毁的风暴,在无声地肆虐。
陈月琴背对着苏哲,身姿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拒绝。她望着窗外那片属于她的、奋斗半生才站稳脚跟的繁华世界,仿佛那是她不容侵犯的王国。
苏哲看着母亲透着疏离和固执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知道,刚才那句“选妈妈还是选女朋友”的残酷追问,已经将母子关系逼到了悬崖边缘。他不能逃避,必须用尽全力,将自己的心声剖白,试图在那看似不可逾越的鸿沟上,架起一座理解的桥梁。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清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妈妈。”
陈月琴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苏哲继续说着,语气里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有深深的感激和试图沟通的恳切:
“我一直特别敬佩您。您一个人在漂亮国打拼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我都知道。您给了我最好的教育环境,让我站在您的肩膀上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我的优秀,离不开您的心血和栽培。我从来没忘记过您的辛苦,也……特别心疼您一个人在这边。”
这番话,触及了陈月琴内心最深处,也是最柔软的地方。她紧绷的背影似乎有瞬间的松动。她一生要强,将所有精力都倾注在培养儿子上,苏哲的成就是她最大的慰藉和骄傲。听到儿子说“心疼”,她的鼻尖微微发酸,但长久以来构筑的坚硬外壳,让她迅速压制了这丝波动。
苏哲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更加沉稳,试图用理性与情感并重的方式说服她:
“妈,帝都现在不一样了,正在高速发展,机会非常多。未来的发展前途,不会比这里少。我回去,不是放弃,是开拓。我会经常回来看您,您也可以随时回帝都看望我。距离不会隔断我们的亲情。”
他顿了顿,终于将话题引向了那个最关键的名字,那个在母亲眼中如同“祸水”般的存在:
“我不想因为距离,和黄亦玫分开。我更不想以后后悔,因为怯懦或者所谓的‘理智’,没有珍惜一个我真正爱的人,一段真挚的感情。我也不想您一直为我的感情生活操心、失望。”
他的话语真诚而坦荡,没有回避矛盾的核心。
“您放心,”苏哲的声音带着一种承诺的力度,“不管我在哪里,您永远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的生活里,永远都有您最重要的位置。”
然后,他掷地有声地说出了整段话的核心,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妈,我回帝都,不是要放弃您。我是想……在实现自我价值、照顾您和珍惜感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他看向母亲那依旧僵硬的背影,问出了最终极,也最动情的问题:
“您培养我这么多年,呕心沥血,不就是希望我能幸福,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吗?对我而言,回帝都,就是我通往幸福的路。妈,我希望……您能成全我。”
“成全”二字,他说的很轻,却重若千钧。这不再是抗争,而是请求,是一个儿子在人生重要关口,对母亲发自内心的、渴望得到祝福的恳求。
客厅里陷入了彻底的寂静。窗外的夕阳又下沉了几分,房间内的光线更加昏暗,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苏哲能看到母亲放在窗台边缘的手,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在挣扎,在消化他这一长串的肺腑之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苏哲的心悬着,等待着母亲的回应,期盼着哪怕一丝一毫的松动。
然而,最终。
陈月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暮色中,苏哲看不清她脸上的具体表情,只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震怒和尖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混合了失望、伤心和一种近乎悲凉的固执。
她没有看他,目光仿佛穿透了他,落在虚空的某处。
她什么也没说。
没有斥责,没有争论,甚至没有一句回应。
她只是默默地,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包,动作依旧优雅,却带着一种心如死灰般的沉寂。
然后,她迈开脚步,从苏哲身边走过,没有一丝停留,没有再看儿子一眼。
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一声声,像是踩在苏哲的心上。
“咔哒。”
公寓的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
那一声轻响,在苏哲听来,却如同惊雷。它宣告着,他这番掏心掏肺的沟通,最终,以母亲的无法接受和决绝离开,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母亲走了。
没有给他任何答复,也没有留下任何转圜的余地。
苏哲一个人站在原地,僵立在那片越来越浓的黑暗里。窗外,纽约的灯火次第亮起,璀璨夺目,却再也照不进他此刻冰冷的心。
那条被他珍视的、深灰色的手工围巾,还安静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这场亲情与爱情、控制与自由、过去与未来之间的,无声却激烈的战争,还远未结束。
帝都的午后,阳光透过美院画室的窗户,在布满颜料痕迹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丙烯颜料特有的味道。黄亦玫正站在画架前,专注地调和着颜色,画笔在画布上涂抹,试图捕捉脑海中那个在纽约机场、苏哲凝视她时,眼底深藏的温柔与不舍。那是她从纽约回来后,一直在尝试完成的画作。
就在这时,她放在旁边矮凳上的背包里,传来了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声音执着,打破了画室的宁静。
黄亦玫微微蹙眉,不太情愿地放下画笔,用沾着些许颜料的指尖从包里翻出手机。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串冗长的、带着海外区号的国际长途号码。
她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细小的冰刺,瞬间沿着脊椎蔓延开来。惊讶、疑惑,还有一丝本能的紧张,让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一下心跳,按下了接听键。
“喂……阿姨您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和恭敬。
电话那头,传来陈月琴那把经过岁月打磨、依旧优雅却透着疏离感的声音,比在纽约当面听到时,似乎多了一丝刻意放缓的温和,但这温和之下,是更深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是黄小姐吧?没有打扰你吧?” 开场白客气得近乎公式化。
“没有没有,阿姨,您说。” 黄亦玫连忙回答,身体不自觉地站直了,仿佛对方能透过电话线看到她的姿态。
“没什么特别的事,”陈月琴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就是听说苏哲最近……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似乎是想调动工作回帝都发展?”
黄亦玫的心再次一沉。苏哲果然已经和他母亲摊牌了。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陈月琴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调依然平稳,但每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斟酌:
“黄小姐,阿姨是过来人。苏哲这孩子,很优秀,他的事业根基在华尔街,这里才有他最广阔的发展平台和未来。他现在可能因为一些……短暂的情绪,产生了一些冲动。但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我们应该理性地帮他分析,支持他走更正确的路,而不是纵容他一时头脑发热,你说对吗?”
她的话听起来句句在理,充满了为儿子长远考虑的“苦心”,但字里行间,却将苏哲想回帝都的原因,隐晦而精准地指向了黄亦玫——所谓的“短暂的情绪”、“冲动”、“头脑发热”。
黄亦玫握着电话,感觉手心有些冒汗。她不是听不出这话里的潜台词。
陈月琴没有给她消化和反驳的时间,继续用一种“为你着想”的语气,抛出了她的“解决方案”:
“其实啊,阿姨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成就。如果你真的为苏哲好,也为你们的将来考虑,为什么不能是你来漂亮国发展呢?”
“你来漂亮国发展。”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黄亦玫的心湖,掀起了惊涛骇浪。
“纽约的艺术环境很好,机会也多。以你的才华,过来读个硕士,或者找找画廊的机会,完全可以有很好的发展。这样,既不影响苏哲的事业,你们也能在一起。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陈月琴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诱导,仿佛在描绘一幅完美的蓝图。但黄亦玫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话语背后的冰冷逻辑和绝对掌控——她不允许苏哲为她“牺牲”事业,所以,必须由黄亦玫来做出妥协和改变,融入她所设定的轨道。
黄亦玫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能说什么?
反驳说帝都也有很好的发展?在陈月琴根深蒂固的认知里,这恐怕毫无说服力。
坚持要苏哲回来?那岂不是坐实了她是那个“拖后腿”、“不懂事”的女孩?
直接说自己不愿意去?那会不会显得她不够爱苏哲,不肯为他付出?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和情绪在她脑海中冲撞——委屈、愤怒、无力感,还有一丝被冒犯的羞辱。陈月琴甚至没有询问她的意愿,她的梦想,她的根基,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为她规划了“更好”的道路。
电话那头,陈月琴似乎并不急切,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应,那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阿姨,”黄亦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她无法立刻给出承诺,也无法直接拒绝。这突如其来的“选择题”,让她彻底慌了神。
“当然,”陈月琴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这是大事,你好好想想。阿姨也是希望你们好。毕竟,苏哲的未来,容不得半点闪失。”
她又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注意身体”、“有空再聊”之类的客套话,便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黄亦玫却依然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立在画架前,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画室里的色彩依旧鲜活,但她的世界,却因为这一通越洋电话,瞬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她该怎么办?
答应去漂亮国?那意味着她要离开熟悉的土地、亲人、朋友,离开她正在起步的艺术道路,去一个完全陌生、且有着一位强大而挑剔的未来婆婆的世界里,从头开始。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苏哲又会怎么想?
不答应?那苏哲和他母亲之间的矛盾是否会因此加剧?她会不会真的成为阻碍苏哲“正确”发展的那个人?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黄亦玫缓缓垂下手臂,目光茫然地落在未完成的画布上,画中苏哲温柔的眼神,此刻却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心痛。原本甜蜜的期待和坚定的感情,此刻被现实的压力和长辈的干预,搅得一团乱麻。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横亘在她和苏哲之间的,不仅仅是地理上的距离,更是两个世界运行规则的巨大差异,以及一位母亲不容置疑的意志。她靠在冰冷的画架旁,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