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的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唤醒了沉睡的帝都。昨夜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已然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而喜庆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与冬日清晨特有的清冽。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是走亲访友、阖家团聚的日子，街道上车辆行人较往日少了许多，透着一股难得的闲适。
酒店套房里，苏哲已经起身。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渐渐苏醒的北京城，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黄亦玫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昨晚发送的“晚安”之后，她很快回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和一句：“明天见！颐和园，不许迟到！”
正是这份毫不掩饰的期待，驱散了他心头因与母亲通话而残留的一丝清冷。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发出这条信息时，脸上那明媚又带着点小霸道的笑容。
他拿起手机，再次确认了行程。与黄亦玫的约会，在他密密麻麻的工作日程表上，是一个鲜亮而特殊的存在。
上午九点，阳光正好，虽然温度依旧很低，但无风的天气在北方的冬日里已算难得。苏哲乘坐的黑色轿车平稳地停在颐和园东宫门附近。他没有让司机等候，而是选择了如同普通游客一般。
他今天穿着依旧讲究，一件深灰色的长款羊绒大衣，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搭配着浅灰色的围巾，低调而矜贵。他站在古朴恢弘的东宫门外，在稀疏的、大多是本地居民或外地游客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他没有等太久。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亮眼白色长款羽绒服、围着大红色羊毛围巾的身影，像一只灵动的雪地小鸟，骑着辆二八自行车，叮铃铃地穿过薄薄的晨雾，朝着他的方向飞快地驶来。是黄亦玫。
她的脸颊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呵出的气息在空气中结成一小团一小团的白雾。看到苏哲，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用力蹬了几下，一个利落的刹车，停在他面前，单脚支地，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没迟到吧！”她语气带着小小的得意，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更添了几分俏皮。
苏哲看着她，心头那点因早起和工作思绪带来的最后一丝紧绷感，也烟消云散。他走上前，很自然地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围巾，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冰凉光滑的脸颊。
“刚到。”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怎么骑自行车来了？天气这么冷。”
“这才有味道嘛！”黄亦玫跳下车，熟练地把自行车推到路边指定的停放处锁好，“大年初一，挤公交车多没劲。而且，”她转过头，狡黠地眨眨眼，“让你也体验一下我们北京老百姓的日常出行方式之一。”
苏哲看着她锁车的利落动作，和她那辆显得有些年代的“飞鸽”牌自行车，心中莞尔。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黄亦玫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来，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温暖干燥的掌心。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她略带凉意的小手，一股坚实的安全感瞬间传来。
“走啦，”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苏先生，今天由黄导游带你领略皇家园林的冬日光景，保证让你不虚此行！”
买票入园，穿过东宫门，绕过仁寿殿，视野豁然开朗。
辽阔的昆明湖映入眼帘。冬日的水面早已凝结成厚厚的冰层，覆盖着一层未化的、晶莹的白雪，像一块巨大的、未经雕琢的汉白玉，静静地卧在万寿山脚下。阳光洒在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与湛蓝如洗的天空相互映衬，纯净、壮阔，带着一种北国特有的、苍茫而肃穆的美。
“哇！冰还没化呢！”黄亦玫兴奋地拉着苏哲的手，几乎要跳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
与夏季的波光潋滟、游船如织不同，冬日的昆明湖别有一番风韵。冰面上，隐约可见一些胆大的游客在行走、嬉戏，远处还能看到几处冰橇活动的影子，为这静谧的画卷增添了几分生气。
他们沿着湖岸的长廊慢慢走着。节日里的颐和园，游客比平日多，大多是家庭出游，孩子们穿着崭新的棉袄，戴着可爱的帽子，像一个个色彩鲜艳的糯米团子，在大人身边跑来跑去，欢笑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糖葫芦的甜香、烤红薯的焦香，还有各种零食小吃的味道，交织成一股浓烈而温暖的年节气息。
苏哲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周围喧闹的烟火气，一种奇异的平静与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里就是仁寿殿，”黄亦玫指着那座巍峨的宫殿，开始履行她“导游”的职责，“以前是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处理朝政、接见外国使臣的地方。”她努力回忆着历史课本上的知识，试图讲得专业些。
苏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建筑的规制、彩绘的繁复、汉白玉的栏杆，都彰显着皇家的气派与威严。他微微颔首，用他分析项目的眼光评价道：“建筑规格很高，布局体现了绝对的权力中心地位。”
黄亦玫被他这过于“理性”的点评逗笑了：“哎呀，苏先生，我们是来游园赏景的，不是来做建筑考古分析的！”她拉着他往前走，“走，我们去湖边看看，那边视角更好。”
他们走到湖畔，倚着汉白玉的栏杆。冰封的湖面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与远处的西山轮廓相接。天高云淡，视野极佳。
“Its... breathtaking.” (真是……令人惊叹。) 苏哲望着这片辽阔的景致，由衷地感叹。他见过纽约中央公园的四季，见过加州一号公路的海岸线，但眼前这种融合了人工匠心与自然壮阔的东方园林美学，带给他的是截然不同的震撼。
“是吧！”黄亦玫与他并肩而立，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夏天来更好看，荷花都开了，可以划船。不过冬天有冬天的味道，特别安静，好像时间都慢下来了。”
她说着，忽然松开他的手，跑到湖边一棵光秃秃的柳树下，弯腰从地上团了一个小小的雪球，转身朝着苏哲的方向，作势要扔过来，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容。
苏哲下意识地微微侧身，做出防备的姿态，眉头却舒展开，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
黄亦玫最终没有把雪球扔过来，而是调皮地抛了抛，又扔回了地上，跑回他身边，笑嘻嘻地说：“算了，看你穿得这么贵，弄湿了可不好。”
苏哲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唇角微扬，伸手将她被风吹到脸颊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这个下意识的亲昵举动，让黄亦玫的脸颊更红了些，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缘故。
沿着着名的长廊缓缓而行。虽是冬日，长廊顶部的苏式彩绘依然色彩绚丽，描绘着无数的神话传说、历史故事和花鸟虫鱼，栩栩如生，绵延不绝。
黄亦玫像个真正的导游，一边走，一边指着那些彩绘，兴致勃勃地给苏哲讲解：“你看这个，这是《红楼梦》里的场景……那个，好像是《西游记》里孙悟空大闹天宫……哇，这个牡丹画得真好看！”
她的讲解带着明显的个人色彩和跳跃性，时而清晰，时而自己也要停下来辨认一番，偶尔还会讲错，然后自己哈哈笑着纠正。苏哲并不介意，反而觉得这样比听专业导游刻板的背诵要有趣得多。他耐心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目光更多时候是落在她神采飞扬的脸上。
阳光透过廊柱，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廊里游人如织，喧闹声、脚步声、笑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充满生命力的背景音。他们牵着手，走在其中，像任何一对普通的情侣，享受着节日的闲暇与彼此的陪伴。
走到长廊中段，靠近排云殿的地方，黄亦玫拉着苏哲拐到湖边一块巨大的太湖石前。那石头形态奇特，玲珑剔透，但似乎与周围景致有些格格不入。
“喏，给你看个有意思的，”黄亦玫压低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表情，“这块石头，叫‘败家石’。”
“败家石？”苏哲挑眉，这个名称引起了他的兴趣。
“对啊，”黄亦玫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她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野史传闻，“听说啊，以前有个特有钱的大官，特别喜欢这块石头，花了巨多的银子，动用了好多人力物力，才把它从南方运到北京。结果呢，石头还没运进家门，他就因为这事儿被皇帝查办，家道就中落了。所以后来人都说这块石头不吉利，是‘败家’的象征。”
她讲得眉飞色舞，最后还总结道：“所以啊，苏先生，赚钱很重要，但乱花钱可是不行的哦！” 她故意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苏哲看着她故作严肃的小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他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民间附会的传说，但由她讲出来，却别有一番趣味。他配合地点点头，用他那带着华尔街精英口吻的英文回应：“Sound financial management is indeed crucial. Noted, my little advisor.” (健全的财务管理确实至关重要。明白了，我的小顾问。)
黄亦玫被他这句“my little advisor”逗得笑弯了腰，清脆的笑声在寒冷的空气中传出老远。
走过长廊，他们登上了那座着名的汉白玉石舫——清晏舫。这艘永远无法航行的石头船，静静地泊在冰封的昆明湖畔，承载着一段尘封的历史。
与湖面上其他地方的喧闹相比，石舫上显得安静许多。两人倚着冰凉的汉白玉栏杆，望着眼前冰封千里的景象。
黄亦玫从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变魔术般掏出一个保温杯和两个小巧的纸杯。
“铛铛铛！黄导游特供，热美式咖啡！”她得意地晃了晃保温杯，“知道你喝不惯我们的茶水，特意让我哥从他办公室顺的进口咖啡豆，我早上现煮的！”
苏哲 truly 感到意外了。他看着黄亦玫小心翼翼地拧开保温杯，将滚烫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啡倒入纸杯，然后递到他面前。这个举动，远远超出了“导游”的职责范围，充满了细腻的体贴与用心。
他接过那杯咖啡，热度透过薄薄的纸杯传到掌心，一直暖到心里。
“thank you, Rose. this is… very thoughtful of you.” (谢谢你，玫瑰。这……你太贴心了。)
在零下的气温里，在这座象征着停滞与过去的石舫上，喝着一杯由心爱女孩亲手准备的热咖啡，这种体验，对苏哲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它比在纽约任何一家高级咖啡馆里品尝的、由冠军咖啡师精心调制的精品咖啡，都要香醇动人。
两人并排靠着栏杆，小口啜饮着热咖啡，看着远处冰面上嬉戏的人们，和更远处如黛的西山。
“苏哲，”黄亦玫忽然开口，声音轻缓了许多，“你以后……真的会把工作重心更多地放在这边吗？”
她没有看他，目光落在遥远的冰面上，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苏哲沉默了片刻，也望着远方。冰面反射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想起昨晚母亲的电话，想起纽约那些等待他回去处理的会议和报告，也想起身边这个女孩带给他的、完全不同的人生体验。
“亚太区的市场潜力很大，”他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他惯有的分析腔调，“从公司战略和我的职业发展来看，加大这里的投入是必然的选择。” 这是理性的部分，无可指责。
然后，他顿了顿，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被冻得微红的侧脸上，声音低沉了几分，补充了一句：“而且，这里有你。”
这简单的五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黄亦玫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她猛地转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有坦诚，有认真，还有她看得懂的承诺。
喜悦像烟花一样在她心底炸开。她知道他肩上的责任和来自大洋彼岸的牵绊，她从未要求过他放弃什么，但他愿意为了她，更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去规划，去努力，这就足够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感受着羊绒面料柔软的触感和他温暖的体温。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彼此间无言的信任。
在石舫上停留良久，他们才继续前行，沿着后湖，走到了仿照江南水乡建造的苏州街。虽然天气寒冷，但节日里的苏州街依然店铺开门，旌旗招展，售卖着各种传统小吃、手工艺品，热闹非凡。
糖人、面人、剪纸、风筝……各种充满民间智慧的小玩意儿吸引了黄亦玫的目光。她像个好奇的孩子，在每个摊位前都要驻足观看，时不时拿起一个仔细端详，还跟摊主用流利的京片子聊上几句。
苏哲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对各种小玩意儿表现出的浓厚兴趣，觉得有趣。他的成长环境里，充斥着国际名牌和高端定制，对于这些充满乡土气息的民间工艺，他感到陌生，却也新奇。他看着她拿起一个胖乎乎的面人娃娃，爱不释手的样子，便很自然地掏出钱包。
“喜欢就买下。”他说。
黄亦玫却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把面人放回原处，拉着他走开，低声说：“看看就好啦，这些东西就是看个手艺，买回去也没地方放，还容易坏。”
不过，在路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位时，黄亦玫就走不动道了。
“这个必须吃！”她双眼放光，毫不犹豫地买了两串，递了一串给苏哲，“喏，入乡随俗，尝尝我们帝都的‘国民零食’！”
苏哲看着那串红艳艳、裹着透明糖衣、还沾着芝麻的山楂，犹豫了一下。这种街头小吃，显然不在他过往的饮食清单里。但在黄亦玫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接了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小心地咬了一口。
“喀嚓”一声，糖衣在齿间碎裂，酸甜的山楂果肉混合着芝麻的香气瞬间充满口腔。味道比他想象的要……有趣。
“怎么样？”黄亦玫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
苏哲慢慢咀嚼着，点了点头，给出了一个客观的评价：“酸甜的，口感很有趣。”
黄亦玫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咬了一大口自己的那串，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他们就这样，一人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在熙熙攘攘的苏州街上边走边吃，像两个最普通的年轻人，融入了这浓浓的年节烟火气之中。苏哲看着身边女孩那毫无负担的、享受简单快乐的样子，心底某个角落，似乎也变得更加柔软和明亮。
时间在漫步与谈笑中悄然流逝。冬日的太阳落得很早，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
黄亦玫拉着苏哲，沿着万寿山南麓的小径，登上了一座位置相对偏僻的亭子——夕佳亭。这里是观赏昆明湖日落的最佳地点之一。
站在亭中，极目远眺。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与瑰丽的紫色，层层叠叠，如同打翻的调色盘。金色的光芒洒在冰封的昆明湖面上，仿佛给巨大的汉白玉盘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箔。远处的西山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愈发沉静悠远。万寿山上的建筑群，佛香阁、排云殿，在逆光中勾勒出剪影，庄严而神秘。
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这种静谧而壮美的光辉里。
“好美啊……”黄亦玫依偎在苏哲身边，轻声感叹，几乎屏住了呼吸。
苏哲也被眼前这动人心魄的景色所震撼。他游历过世界许多地方，见过各种奇景，但此刻，在这座古老的皇家园林里，与心爱的人并肩看日落，感受着时光的流逝与历史的厚重，这种体验是独一无二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黄亦玫顺从地靠在他胸前，隔着厚重的大衣，也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夕阳一点点沉入西山背后，最后的光芒将天边的云彩燃烧成最后的绚烂。气温在迅速下降，寒意渐浓，但相拥的两人却感觉不到冷。
“苏哲，”黄亦玫在他怀里轻声说，“今天我很开心。”
“我也是。”苏哲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低声道。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园内的照明灯陆续亮起，在渐深的蓝黑色夜幕中，点缀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该离开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安静了许多。游玩了一天的兴奋感渐渐褪去，一种宁静而满足的疲惫感弥漫开来。他们牵着手，慢慢走着，不需要太多言语，彼此的气息和体温就是最好的交流。
走出东宫门，夜幕已然降临。寒冷的空气再次包围上来。黄亦玫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
“我送你回酒店？”她跨上车，笑着问。
苏哲摇了摇头，“不用，天黑了，你骑车我不放心。”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黄亦玫知道拗不过他，心里却因为他这份关心而甜丝丝的。
等待车的时候，两人站在路灯下。光晕勾勒出他们清晰的轮廓，呵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
“下次，”苏哲看着她，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等天气暖和一些，我们再来划船。”
这是一个关于未来的、具体的约定。
苏哲回头望了一眼夜幕下颐和园巍峨的轮廓，一天的经历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回放——冰封的湖面、长廊的笑语、石舫的咖啡、苏州街的糖葫芦、夕佳亭的日落……还有那个贯穿始终的、明亮动人的身影。
这个大年初一，没有繁忙的工作会议，没有觥筹交错的商务应酬，只有最朴素的游园和最真挚的陪伴。然而，这却是他记忆中，度过的最充实、最温暖的一个新年假日。
他拿出手机，看到黄亦玫刚刚发来的信息：“我到家啦！今天超级开心！
苏哲的唇角，在寒冷的夜色中，缓缓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他回复：
“我也是，完美的一天，晚点联系！”
是的，完美。因为这一天，有她。而关于未来的构想，也因为这完美的一天，而变得更加清晰和值得期待。东西方的文化差异、两个世界的拉扯，似乎在这一刻，在这座古老的园林内外，寻到了一种暂时的、温暖的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