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之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唯有黑暗与寂静是永恒的主题。众人搀扶着,背负着,在楚嫣然微弱却坚定的指引下,沿着陡峭向下的石阶,不知行进了多久。空气愈发阴冷潮湿,那股陈腐的草药味混合着岩石特有的土腥气,也变得浓郁起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不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心灵上背负的创伤与失去。
终于,在穿过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隘口后,眼前豁然开朗。并非看到了光明,而是空间骤然变大,众人仿佛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或石厅之中。高度足以让巨象站立,四周是粗糙开凿的岩壁,上面隐约可见一些模糊古老的壁画与早已失去光泽的镶嵌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沉静的气息,仿佛这里已经沉睡了无数岁月。最重要的是,这里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那巨象的咆哮、溃兵的哭喊,彻底消失了,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绝对的寂静。
“这里……是祖祠外围的……前庭石厅……暂时……安全了……” 楚嫣然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说完这句,她最后一丝气力仿佛也耗尽,身体一软,彻底昏厥过去,被旁边的欧阳明月紧紧扶住。
“快!把大家放下来!检查伤势!” 朱莉娜立刻下令,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厅中引起轻微的回音。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周沐风、夏晚星、慕容雪、苏清月以及楚嫣然安置在相对平坦干燥的地面上。沈婉清和苏清瑶也几乎虚脱,瘫坐在地,剧烈喘息着。欧阳明月和朱莉娜是仅存还能勉强行动的人,她们强撑着疲惫,开始迅速检查所有人的状况。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周沐风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5阶仙桃的光环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维持着那一点生机,但他的脸色灰败,身体冰冷,本源之伤如同一个无底洞,在不断吞噬着他的生命。夏晚星同样深度昏迷,生命力枯竭的状态没有半分好转,仿佛一盏耗尽了灯油的古灯,只剩下冰冷的灯盏。慕容雪的状况最为诡异,她的身体近乎完全透明,飘散灵魂光点的速度虽然减缓,却并未停止,仿佛一个精美的琉璃人偶,正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走向崩碎。苏清月因透支本源释放极寒风暴,陷入了最深层次的自我保护性昏迷,体内异能核心黯淡无光,寒气不受控制地微微外溢,让她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楚嫣然则是纯粹的精力耗尽与生命能量透支,加上悲痛攻心,暂时失去了意识。
看着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生死一线的伙伴,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悲恸笼罩在石厅之中。欧阳明月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金属般的眸子里充满了血丝与无力感。沈婉清低声啜泣起来,光明之力耗尽的她,此刻连一丝治愈的光芒都无法凝聚。苏清瑶咬着嘴唇,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朱莉娜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尽管她的脸色也同样苍白,“我们必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明月,你还能动吗?我们必须要清点一下外面的……‘战利品’。”
欧阳明月瞬间明白了朱莉娜的意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重新凝聚起坚毅的光芒。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说,再次转身,沿着来路,小心翼翼地返回密道入口附近。
推开石板的缝隙,外界已然安静了许多。那两头巨象不知是两败俱伤离开了,还是转移到了更远处,只能听到隐约的、来自远方的沉闷声响。而之前那片被苏清月冰封的区域,依旧在月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如同一片突兀出现在焦土上的冰川遗迹。
两人迅速行动。朱莉娜目标明确,她如同最有效率的清道夫,穿梭于那些姿态各异的冰雕之间。她的动作快而精准,手中凝聚着微弱但足够锋锐的能量刃,轻易地破开被冻结的丧尸巨象(之前被周沐风他们击杀的那一头)和那些等级较高的变异丧尸、吞噬者(来自之前防御战)的头颅,从中取出一枚枚散发着不同色泽和能量波动的脑晶。尤其是从那头7级丧尸巨象头颅中取出的一枚足有拳头大小、蕴含着磅礴死灵能量与气血之力的暗红色脑晶时,连朱莉娜的眼神都微微一动。
同时,她也没有放过那些被冻结的教团祭司。从他们身上,除了搜出一些身份令牌、记载着零散信息的皮质卷轴和少数几件蕴含阴冷能量的奇物外,最大的收获,便是从萨格拉斯那具无头尸体(头颅被周沐风击碎)附近,找到了一枚被他贴身收藏的、仅有鸽卵大小、却通体浑圆、内部仿佛有紫黑色云雾缭绕不息的——7级精神系脑晶!这枚脑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虽然因为主人的死亡而沉寂了许多,但其品质之高,远超之前获得的所有脑晶!
欧阳明月则负责警戒和收集那些散落在战场各处、之前来不及拾取的、从低阶丧尸和噬魂兽身上掉落的零散脑晶,以及一些尚且完好的武器和物资。
整个过程紧张而迅速,她们不敢在外面过多停留。约莫半小时后,两人带着满满的收获,再次退回了石厅,并将石板牢牢关闭。
“收获……很大……” 朱莉娜将收集到的东西摊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台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如释重负,“主要是脑晶。1-3级的低阶脑晶,数量庞大,粗略估计有数千枚,主要是之前防御战和刚才追击战的积累。4-5级的中阶脑晶,约有两百余枚,来自各类变异体和精英教徒。6级脑晶,包括之前战斗中获得的,共有十七枚。而7级脑晶……” 她顿了顿,拿起了那枚暗红色巨象脑晶和那枚紫黑色的萨格拉斯脑晶,“……有两枚。一枚来自7级力量系丧尸巨象,一枚来自……萨格拉斯,SS级精神系。”
这些脑晶,尤其是高等级的脑晶,堆放在一起,散发出的综合能量波动,让整个石厅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了一些。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势力眼红的巨大财富,是众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然而,看着这些闪烁着各色光芒的脑晶,众人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欧阳明月沉默地走到石厅一侧,那里,之前跟随楚家死战、幸存下来的族人,以及一些在医馆内被保护下来的老弱妇孺,也陆续被找到并引导到了这里。他们的人数,相比战前,已然锐减了大半,人人带伤,脸上充斥着悲痛、麻木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低沉的哭泣声、压抑的呻吟声,在空旷的石厅中回荡,更添了几分凄楚。
楚嫣然在短暂的昏迷后,被族人的悲声唤醒。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沈婉清轻轻按住。
“嫣然小姐,你需要休息!” 沈婉清焦急地劝道。
“不……我……我不能休息……” 楚嫣然虚弱地摇头,目光扫过那些受伤哀嚎的族人,眼中充满了愧疚与责任,“我是楚家……最后的医师……他们……需要我……”
她不顾沈婉清的阻拦,强行撑起身体,那摇摇欲坠的模样让人心惊。她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那堆放在石台上的、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脑晶,便拖着濒临崩溃的身躯,走向受伤的族人。她的生命能量早已透支,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她无法施展大规模的治疗领域,只能凭借精湛的医术和对草药的理解,利用朱莉娜她们收集回来的一些尚未损毁的药材,结合微弱的点穴和推拿,为一个又一个伤员处理伤口,缓解痛苦。
看着她那苍白如纸、却神情专注、不顾自身为族人忙碌的身影,欧阳明月、朱莉娜等人无不为之动容。这份坚韧与担当,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
朱莉娜深吸一口气,走到楚嫣然身边,将一枚散发着柔和生命气息的5级木系(来自某个植物系变异体)脑晶塞到她手中。“嫣然,先吸收这个,恢复一点力气。救治族人很重要,但你不能倒下去。”
楚嫣然抬头看了朱莉娜一眼,没有拒绝,默默握紧了那枚脑晶,一丝微弱的生命能量缓缓流入她干涸的经脉,让她精神稍微一振,继续投入救治工作。
欧阳明月也开始利用她恢复不多的金属异能,帮助固定骨折伤员的夹板,制作一些简易的器皿。沈婉清和苏清瑶也强打精神,帮忙分发清水,照顾伤势较轻的孩童。
石厅内,悲恸与救治共存,绝望与希望交织。巨大的伤亡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而那批丰厚的战利品,特别是那两枚7级脑晶,又仿佛黑暗中的一丝微光,预示着可能存在的转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周沐风。他是团队的核心,也是目前唯一可能有效利用这批庞大资源,带领大家走出绝境的人。然而,他何时能醒?醒来后,又是否有能力扭转乾坤?
未知,依旧笼罩着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他们获得了喘息之机与宝贵的资源,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前路,依旧漫长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