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特里希的小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细碎又急促的“哒哒”声。夕阳把天空染成融化的蜜糖色，橙红的光丝裹着他的发梢与衣角，连跑动时扬起的风都暖融融的。他下意识摸了摸外套内侧——那件缀着珍珠扣的礼服被妥帖叠在衣柜最深处，临出门前反复纠结的窘迫感还没完全褪去，果然还是这样穿着柔软的白衬衫跑来更自在，至少不会因为担心领口歪斜而放不开手脚。
风里混着教堂花园里晚香玉的气息，还没绕过爬满蔷薇的石墙，迪特里希就先捕捉到了那抹亮眼的红。是可莉，像一团燃烧的小火焰，正蹲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根草茎逗弄着一只蜷成团的刺猬。千风掠过树梢，把槐树叶吹得沙沙响，也把那抹红色的影子衬得愈发鲜活，迪特里希的心忽然就像被风吹鼓的小气球，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是可莉！”他在心里雀跃地喊了一声，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连带着跑起来的步子都更轻快了些。细碎的汗珠沁在额角，被夕阳照得亮晶晶的，他却丝毫没在意，只盯着那抹红色，直到跑到女孩身后才猛地停下，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可莉，我来履行约定来找你玩啦！”迪特里希仰起脸，声音里还带着没平复的气喘，却透着满满的期待。他试探着伸出小手，指尖因为紧张微微蜷起，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可莉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轻轻“呀”了一声，手里的草茎差点掉在地上。她缓缓转过身，圆溜溜的大眼睛先是茫然地眨了眨，视线落在面前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柔软的黑色头发，挺翘的小鼻子，还有笑起来时会弯成月牙的眼睛，像极了绘本里画的小天使。下一秒，她像是突然想起了昨天的约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了两颗星星。
“哇啊——小天使，你真的来了呀！”可莉的声音又甜又亮，她立刻丢掉手里的草茎，伸出温热的小手，紧紧握住了迪特里希的手。她的掌心带着刚摸过草颈的微凉，却很有力，“可莉等了你好久！你今天也好好看，比花园里的蔷薇还好看！”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和身后的夕阳媲美——她向来喜欢漂亮的东西，迪特里希的眼睛漂亮，笑容漂亮，连握过来的手都软软的，让她忍不住想一直牵着。
可莉晃着和迪特里希交握的手，红色的眼眸像浸了蜜的樱桃，亮闪闪地透着欢喜：“小天使，凯亚哥哥说你一定会喜欢可莉的，可莉很开心！”她想起昨天凯亚蹲下来揉她头发时说的话——“那个猫猫耳朵头发的小朋友和你一样喜欢热闹，你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现在看来，凯亚哥哥果然没说错。
迪特里希握着可莉的手猛地顿了一下，睫毛轻轻颤了颤，随即，那双像盛了星光的金色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他用力点头，连带着声音都比刚才更响亮了些：“我，我也超级喜欢可莉！”说话时，嘴角扬起的弧度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像小奶猫似的，透着股可爱的劲儿。
“那我们一起去玩吧！等一会可莉就要去找阿贝多哥哥吃饭啦！”可莉话音刚落，就攥紧了迪特里希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前带，红色的衣服下摆随着跑动轻轻扫过草地，像一团跳动的小火苗。
“好呀。”迪特里希笑着跟上，手心被可莉握得暖暖的，连风里的晚香玉气息都变得更甜了。
两个小朋友没一会儿就熟得像认识了好久的伙伴。迪特里希记得修女姐姐们说过不能离教堂太远，可莉便拉着他在教堂周围的小花园里转了个遍——看到落在蔷薇丛上的麻雀，两人就踮着脚悄悄追过去，直到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走，才捂着嘴一起笑；发现墙角有片松软的泥土，可莉就掏出小铲子，迪特里希蹲在旁边帮忙递小石子，一起挖了个小小的土坑；路过浇花用的水桶时，可莉又提议给老槐树浇水，两人抬着半桶水，晃晃悠悠地把水洒在树根下，看着水珠渗进泥土里，都觉得有趣极了。
“可莉你真的好棒呀，知道这么多好玩的！”迪特里希怀里抱着几朵刚摘的小雏菊，黑色的头发上还沾了片小小的槐树叶，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语气里满是崇拜。上一次玩得这么尽兴，还是和杜林在郊外的草地上打滚，晒着太阳追蝴蝶，那种无拘无束的快乐，今天又重新找回来了。
可莉听到夸奖，脸颊微微泛红，却还是挺起小胸脯，笑得格外灿烂：“可莉也很开心！以后还要和小天使一起玩！”
“对啦小天使！”可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从背上那个棕色的小书包里翻找起来。书包里还装着没吃完的甜甜花酿鸡碎屑，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终于掏出了一个红白相间的球形物体——圆滚滚的身子上缝着两个短短的小耳朵，正面用黑色的线绣出了“ovo”的表情，看起来软乎乎的，格外可爱。
“这个，是可莉送给你的见面礼！”可莉把蹦蹦炸弹递到迪特里希面前，眼睛里满是期待，“凯亚哥哥说，送礼物就能和好朋友一直一起玩。”
迪特里希连忙伸出双手接过，指尖触到柔软的布料，心里暖暖的。他举着蹦蹦炸弹，笑得格外灿烂：“谢谢你可莉！我很喜欢这个！我也有给你准备礼物哦！”说着，他从自己斜挎的白色小包里拿出两个油纸包，一个里面装着切成小块的甜豆腐，另一个则是裹着糖纸的葡萄糖，“巴巴托斯大人说甜的东西会让人开心，可莉你尝尝。”
可莉眼睛一亮，立刻接过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甜豆腐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又把葡萄糖递了一颗给迪特里希。两个小家伙并肩坐在教堂外的草地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着甜意，晚风拂过，带着槐树叶的沙沙声，把这份刚萌芽的友谊，衬得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