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内,药香与清泉的湿气混合,氤氲出一片难得的安宁。沈月儿盘坐于石榻之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绵密。体内,那新生混沌星辰真元虽不复之前斩出“星殒”一剑时的磅礴汹涌,却如同雨后的春溪,虽缓却坚定地流淌在宽阔坚韧了许多的经脉之中,所过之处,滋养着先前因过度透支而留下的细微损伤,并与血肉骨骼更深层次地交融。
星核晶在她怀中散发着稳定而温和的光晕,持续补充着星辰之力。眉心深处,那枚混沌星晶沉寂依旧,但沈月儿能感觉到,自己与它的联系更加紧密,仿佛它已不再是外物,而是成为了自身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个蕴含无穷知识与大道的宝藏库,正等待着她去开启。
白玉京静坐于石室一角的蒲团上,并未调息,只是闭目养神。他气息沉静,与这石室、与整个听风崖据点隐隐融为一体,仿佛成了此地阵眼的延伸。他在守着她,也在消化着连日来的剧变,推演着前往极西冰川可能遇到的种种艰险。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当沈月儿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神光内敛,气息已然彻底稳固在了宗师后期,甚至因祸得福,那强行接引星辰本源带来的压力,反而让她对新境界的力量掌控更加圆融如意。
“感觉如何?”白玉京的声音适时响起。
“前所未有的好。”沈月儿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那如臂使指、仿佛蕴含着一片微型星海的磅礴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虽然距离大宗师还遥不可及,但若再对上那血狱魔君,虽仍不敢言胜,却也绝不会再如之前那般狼狈。”
她这话并非狂妄。混沌星辰真元的品阶极高,兼具混沌的包容瓦解与星辰的秩序磅礴,使得她虽初入后期,真元质量与总量却已不逊于一些资深的宗师后期,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再加上混沌星晶与星核晶的辅助,以及“钥匙”身份对能量规则的独特亲和力,她的实际战力,已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白玉京微微颔首,他自然能看出沈月儿此刻的状态。“既已稳固,便需早做打算。极西冰川环境极端,暗月经营日久,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两人走出石室。据点内已大致恢复了秩序,破损处被临时修补,阵法也被青雀带人重新稳固。只是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与能量焦灼的气息,提醒着众人不久前的惊心动魄。
墨渊长老正在泉眼旁,对着一块摊开的大型兽皮地图凝神思索,地图上已然标注出了前往极西冰川的数条可能路径,以及沿途已知的危险区域与势力范围。见到两人出来,他连忙招手。
“白狐先生,沈姑娘,你们来得正好。”墨渊指着地图上那片被特意用暗色标记出来的广袤区域,“这便是极西永寂冰川,面积辽阔,环境之恶劣,远超我等之前所经历的戈壁荒漠。终年酷寒,烈风如刀,更有诡异的‘寂灭寒潮’不定期爆发,据说连宗师强者卷入其中,亦有陨落之危。”
他顿了顿,手指点向冰川深处一个模糊的标记:“根据从噬魂老祖魂火中获取的碎片信息,结合我天机阁古籍记载,暗月的主祭坛,最可能位于这片被称为‘冰渊魔眼’的区域。此地空间异常脆弱,自古便是禁忌之地,暗月选择在此构筑终焉之门,绝非偶然。”
沈月儿凝视着那片代表着未知与危险的区域,目光沉静。她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隐隐呼唤着她,是危机,也是她必须完成的使命。
“路线如何选择?”白玉京问道。
“有三条路可选。”墨渊长老详细解释道,“其一,穿越西北‘死亡沙海’,路程最短,但沙海之中盘踞着数股强大的沙匪与异兽,环境变幻莫测。其二,绕行北部‘铁脊山脉’,路途较远,但相对安稳,需途径几个中立的蛮族部落领地。其三,向西南,借道‘翡翠林海’,那里是木灵一族的地盘,若能得其允许,穿过林海后可沿冰川边缘切入,但木灵一族排外,能否通行尚是未知。”
三条路,各有利弊。
“走铁脊山脉。”白玉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时间虽稍长,但变数相对可控。沙海与林海,不确定性太大。”他看向沈月儿,征询她的意见。
沈月儿点头同意。她虽急于破坏祭坛,但也明白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稳妥为上。
计议已定,众人立刻分头准备。青雀带人清点物资,补充丹药、符箓,检修车辆与武器。墨渊长老则抓紧最后时间,试图从《星辰衍道经》中找出可能应对冰川极端环境或克制暗月邪法的手段。
沈月儿则独自来到据点最高处的一处了望台。此处视野开阔,可以望见远方连绵起伏、在夕阳下呈现出铁灰色的山峦轮廓,那便是铁脊山脉。更远处,天地尽头,仿佛有一线苍白之色,那便是此行的终极目标——永寂冰川。
寒风凛冽,吹动她的衣袂发丝。她静静伫立,心神却沉入与混沌星晶的沟通之中。她尝试着,将自身那独特的混沌星辰真元,如同涟漪般向极西方向扩散开去,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感知,一种“聆听”。
起初,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与混乱的空间波动。但当她将感知凝聚,耐心探寻时,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邪异与庞大引力的波动,如同黑暗中的蛛丝,被她捕捉到了!
没错!就在那个方向!冰渊魔眼!那里确实存在着一个正在不断汲取能量、试图撕裂维度壁垒的可怕源头!而且,她还能隐约感觉到,在那源头附近,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林星澜的、微弱却坚韧不屈的气息痕迹!
他果然在那里留下过什么!
沈月儿睁开眼,目光穿透虚空,仿佛已看到了那片被冰雪与黑暗笼罩的绝地。前路艰险,强敌环伺,但她心中并无畏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
“等着我……”她轻声自语,不知是对那远方的敌人,还是对那早已逝去的先驱。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将天边染成凄艳的血色,如同预示着那即将到来的、更加惨烈的征途。听风崖据点内,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星火,在这片荒凉的山腹中,坚定地燃烧着。
(第20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