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 冷战的黎明

清晨六点,天色是那种将亮未亮的青灰色。

周芷宁在客房的单人床上醒来,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陌生的浮雕花纹。这间客房她只住过寥寥几次,通常是和祁夜激烈争吵后,她要求分开睡时使用的。房间装修精致,却缺乏人气,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来自衣柜的樟木香,冰冷而疏离。

她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维持着侧卧的姿势已经好几个小时。昨晚,她甩开祁夜的手臂,丢下那句“我觉得恶心”后,径直走进了这间客房,反锁了门。门外,祁夜至少站了半个小时,她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手指无意识划过门板的细微声响。但他最终没有敲门,也没有强行闯入。只是隔着门板,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说了一句:“宁宁,把门锁好。晚安。”

然后,脚步声远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周芷宁一夜未眠。闭上眼睛,就是书房里那一幕:祁夜转过来的、写满慌乱的脸,桌上散落的病历照片,电脑屏幕上冷冰冰的诊断文字。那些文字和图像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每一次都带来新的、更深层的屈辱和寒意。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彻底解刨的标本,每一根神经,每一处旧伤,都被摊在聚光灯下供人审视。而那个审视的人,是她以为正在慢慢接纳、甚至开始产生依赖的人。

“我需要知道全部,才能保护你。”

祁夜的解释像一句咒语,在她耳边回响。保护?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这种“保护”的前提,是彻底剥夺她的隐私和尊严,是将她最不堪的伤痛当成研究资料。她甚至能想象出祁夜阅读那些记录时的样子——蹙着眉,眼神锐利,像分析一份棘手的并购案,仔细评估着她的“风险等级”和“脆弱点”。

胃部一阵翻搅,她猛地坐起身,捂住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味道在喉头蔓延。

窗外传来鸟鸣,清脆悦耳,却衬得房间内更加空旷寂静。她该做什么?继续躺在这里,用沉默和隔绝惩罚他,也折磨自己?还是冲出去,再吵一架,把昨晚没说完的愤怒和失望全部倾泻出来?

哪一种都让她感到无力。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不是祁夜那种带着力量感的敲击,而是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的轻叩。

“小姐?您醒了吗?”是阿香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担忧。

周芷宁没有回应。她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这个家里的人。阿香是祁夜雇佣的,她会不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报告给他?

“小姐,我……我做了点清粥和小菜,放在门口了。您多少吃一点吧。”阿香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先生他……凌晨四点就出门了,好像公司有急事。他走之前,在您门外站了很久。”

阿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脚步声渐渐远去。

祁夜凌晨四点出门了。这个信息让周芷宁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动了一丝,但也只是一丝。逃避吗?还是觉得无法面对她?或者,又是去处理什么与她相关的“急事”?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门边。犹豫片刻,她打开了门锁。门外的地板上,果然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冒着微弱热气的白粥,一碟清爽的酱瓜,还有一杯温水。托盘旁边,还放着一小盒未拆封的创可贴。

周芷宁的目光落在创可贴上,愣了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昨晚咬破的地方已经结了深红色的血痂,触碰时传来丝丝刺痛。阿香注意到了。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阿香的细心关怀是真的,但这个家笼罩在祁夜意志之下也是真的。她端走托盘,重新关上门,却没有再反锁。反锁的意义似乎已经不大了。

她勉强吃了几口粥,味同嚼蜡。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些许舒缓。她拿起创可贴,走到浴室的镜子前。

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得像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上的血痂显得格外刺目。眼神空洞,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深深的迷茫。她看着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被诊断为“重度抑郁”、有着自杀史、被未婚夫背叛、被父亲放弃、现在又被现任伴侣暗中调查得底朝天的女人,真的是她吗?那个曾经在画布前肆意涂抹色彩、被母亲唤作“小向日葵”的周芷宁,到哪里去了?

她轻轻撕开创可贴,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贴在唇角的伤口上。微凉的胶布触感,让她稍稍回神。

不能这样下去。她对自己说。沉默和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昨晚的爆发是情绪失控,但那些质问和愤怒是真实的。她需要和祁夜谈,哪怕最终的结果是更深的决裂,她也要把话说清楚。

她需要知道,在他心里,她究竟是一个需要被“全方位监控保护”的病人,还是一个值得平等对待、拥有隐私和尊严的……伴侣?

这个词划过心头时,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 阿香的传话与心结

上午九点,周芷宁换上一身简单的家居服,走出了客房。

别墅里异常安静。平时这个时间,祁夜如果在家,要么在健身房,要么已经在书房处理公务。但今天,健身房空着,书房的门紧闭着。灰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站在楼梯口附近,看到她出来,微微颔首致意,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他呢?”周芷宁问,声音因为一夜未眠和情绪波动而有些沙哑。

“先生去公司了,说是有紧急跨国并购案的谈判出现变数,需要他亲自坐镇。”灰鹰回答得一板一眼,“他交代,如果您需要用车或外出,随时吩咐。”

又是公司。这个借口无懈可击。祁氏集团的确庞大,需要他处理的紧急事务层出不穷。但在这种时候离开,更像是一种战术性的回避。

周芷宁没说什么,转身走向画室。那是她现在唯一能感到些许平静的地方。

画室里,昨天被她撕碎的画作残骸已经被清理干净,画架上换上了崭新的画布。调色板清洗过,颜料整齐排列。是阿香做的吧。这个细心的女人,总是默默打理好一切。

她拿起画笔,蘸了点清水,在调色盘上无意识地调弄着颜色。灰蓝,暗紫,脏灰……她试图调出一抹亮色,比如明黄或者橙红,但手下出来的色彩总是浑浊暗淡。她烦躁地丢下笔,走到窗边。

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剪玫瑰。阳光很好,玫瑰开得绚烂夺目。可她只觉得那颜色刺眼,那生机盎然的世界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厚厚的玻璃。

“小姐。”阿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惯有的温和,“我泡了您喜欢的桂花红茶,还有一些刚烤好的杏仁酥。”

周芷宁转过身,看到阿香端着茶盘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显得冷漠的微笑。这个年近五十的女人,在祁家服务了超过十年,见证了祁夜从阴郁少年成长为商业巨擘,也见证了周芷宁从被“囚禁”到如今这种复杂的状态。她聪明、本分,懂得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进来吧。”周芷宁说。她需要一点热茶,也需要一点……来自外界的、不带评判的接触。

阿香将茶盘放在画室角落的小圆桌上,熟练地斟茶。桂花馥郁的香气混合着红茶的醇厚,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稍稍驱散了画室里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

“先生……很担心您。”阿香将茶杯轻轻推到周芷宁面前,斟酌着开口,“他早上离开时,脸色很差,几乎没吃东西。”

周芷宁端起茶杯,暖意透过瓷壁传到掌心,但她心里依然冰凉。“他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的‘藏品’出问题?”

阿香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尖锐,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我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先生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他做事的方式,有时候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她顿了顿,抬头看着周芷宁,“但我看得出来,他对您,是不同的。非常不同。”

“不同?”周芷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不同的控制方式?不同的侵犯程度?”

“是不同到……他会害怕。”阿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笃定,“我见过先生处理最难缠的对手,面对最大的商业危机,甚至面对他父亲那边的压力时,他都是一种……冰冷的、计算一切的状态。但只有在面对您的时候,我才会看到他失控,看到他慌乱,看到他像个……像个不知道怎么去爱的笨拙的孩子。”

周芷宁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阿香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某个柔软的角落,但很快又被冰冷的现实覆盖。“笨拙的孩子不会去买通心理医生,窃取别人的病历。”

阿香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小姐,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昨晚,先生从书房出来时,那个样子……我从未见过。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发抖的手,眼神空得吓人。后来,他让我把书房地上所有的碎纸片,哪怕是最小的,都一片不落地捡起来。”

周芷宁心头一震。她没想到祁夜会这么做。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凌晨。我偷偷看过一眼,他在……在拼那些碎纸。”阿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用最细的镊子和胶水,一点点地拼。那些纸撕得太碎了,有些根本拼不起来。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手指都被胶水粘住了也不管。后来,他放弃了拼凑,只是把那些碎片拢在一起,盯着看了很久。然后,他打了个电话,让人送了个碎纸机过来。”

碎纸机?周芷宁抬起眼。

“是的。他把所有碎片,连同那个黑色的……好像是硬盘的东西,一起放进了碎纸机。”阿香比划了一下,“全部碎成了粉末。然后,他亲自把那些粉末装进一个密封袋,开车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凌晨回来时,他手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周芷宁的心跳漏了一拍。祁夜把她撕碎的病历,彻底销毁了?这算什么?忏悔?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掩盖?

“他让我告诉您,”阿香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复述,“‘东西已经彻底不存在了。所有电子备份也已经永久删除。王医生那边,他不会再接触,也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还说……‘我知道说对不起没用,但我真的……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

又是这个词。

周芷宁闭上了眼睛。祁夜的“害怕”,就像一把双刃剑,一面指向她可能的自我毁灭,一面却狠狠刺向她的信任和尊严。他的恐惧如此真实,真实到可以驱使他做出任何事,哪怕是最错误的事。

“阿香,”她睁开眼,看向这个在祁家服务多年的女管家,“你相信他吗?相信他这么做,真的是出于……爱,或者保护?”

阿香没有立刻回答。她给周芷宁续了点茶,缓缓说道:“小姐,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在祁家这么多年,看着先生长大。他的世界,从来都是计算、交易、防备和掌控。直到您出现。他看您的眼神,和看世界上任何其他东西的眼神,都不一样。那里面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害怕失去您,害怕到愿意用任何手段把您留在身边,哪怕那些手段会伤害您,甚至……让他自己万劫不复。”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爱有很多种样子。有些温暖明亮,有些……可能像先生这样,是带着刺的,是笨拙的,甚至是扭曲的。但它依然是爱,只不过,是生了病的爱。需要被治愈的,不止是您一个人,小姐。”

阿香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周芷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生病的爱。这个词精准地概括了她和祁夜之间的一切。他们都是病人,带着各自的创伤和病灶,在黑暗中互相摸索,互相伤害,又互相依偎取暖。

祁夜的恐惧是真的,他的爱(如果那是爱的话)可能也是真的。但他的方式是错的,错得离谱,错得让她无法原谅。

可“无法原谅”之后呢?离开吗?她能去哪里?回到那个已经破产、父亲远走他乡的空壳家庭?还是独自面对依然潜伏在心底的抑郁阴影?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那丝对祁夜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着恐惧、愤怒、依赖和……某种扭曲牵绊的情感,该如何处置?

“先生还说,”阿香最后补充道,“他晚上会回来。无论多晚。他希望……希望您能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只听他说,说完之后,是走是留,他尊重您的决定。”

尊重她的决定。这句话从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

周芷宁望着窗外灿烂得过分的阳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

晚上。解释的机会。

她的心,一半沉在冰冷的怒火和屈辱里,另一半,却被阿香描述的、那个在深夜默默拼凑碎纸又将其彻底销毁的祁夜,搅动起一丝微弱而复杂的波澜。

## 夜晚的对峙与破碎的解释

祁夜回来时,已是晚上十点以后。

周芷宁没有待在画室,也没有回客房。她坐在一楼客厅靠窗的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画册,但一页也没有翻动。她在等他,以一种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近乎自虐的耐心等待。

玄关传来开门声,然后是略显沉重的脚步声。祁夜走进客厅,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烟味——他极少抽烟,除非情绪极度糟糕。

他看到坐在那里的周芷宁,脚步顿了顿。灯光下,他的脸色比早晨离开时更加疲惫,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领带不知所踪,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颓败的气息。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瞬间凝固。

“宁宁。”他先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周芷宁合上膝盖上的画册,放在一旁。她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那是风暴过后的死寂。“阿香说,你想解释。”

祁夜走到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有立刻开始解释,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痛楚,有悔恨,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专注。

“是。”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昨晚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对你的伤害也已经造成了。我说对不起,是最苍白无力的废话。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宁宁。对不起我用那种方式侵犯了你的隐私,践踏了你的信任。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他的道歉很直接,没有找任何借口开脱“错误”本身。这让周芷宁紧绷的心弦略微松动了一毫米。

“然后呢?”她问,声音没有起伏,“‘对不起’之后,是‘但是’吗?‘但是我太害怕了’,‘但是我太想保护你了’?”

祁夜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惨淡的笑:“没有‘但是’。错误就是错误。我的恐惧,我的初衷,都不能改变这件事的性质。它就是我犯下的、对你最严重的背叛之一。”

他承认了“背叛”这个词。周芷宁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那为什么还要做?”她追问,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的颤抖,“如果你明知道是背叛,为什么还要去做?祁夜,我不是傻子。获取那些病历,不是一时冲动就能做到的。你需要调查王医生,需要制定交易条件,需要安排人手……这是一个计划。一个你深思熟虑后,决定执行的计划。在你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你就已经把我的感受、我的尊严,放在了你的‘需要’之后。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一个需要被全天候监控的高危病人?还是一个你必须完全掌控才能安心的所有物?”

面对她一连串尖锐的质问,祁夜没有回避。他迎着她的目光,眼神里是深深的痛苦和一种豁出去的坦诚。

“你是周芷宁。”他说,每个字都吐得很慢,很重,“是我爱了十年,想了十年,等了好久才终于有机会靠近的人。也是我差一点就永远失去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每晚抱着你,都能感觉到你在梦里发抖。因为我看着你画画时撕掉画纸,却不敢问你在想什么。因为我发现你回避所有和医院、和母亲、甚至和向日葵相关的东西,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林医生的建议很好,但太笼统了。她说‘避免刺激源’,可我不知道你的刺激源具体是什么。她说‘给予安全感’,可我不知道你缺失的安全感到底指向哪一段回忆。”

他的声音开始失控地颤抖:“宁宁,我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却不知道它哪里最脆弱,不知道什么样的震动会把它震碎。我只能战战兢兢,用我觉得最安全的方式——把你放在一个绝对可控的环境里,隔绝所有可能的风吹草动。可这不够。你还是会做噩梦,还是会情绪低落。我觉得自己很无能!我拥有那么多,可以操控商业帝国,可以摆平很多麻烦,可我连我爱的人都保护不好,我连她为什么痛苦都弄不清楚!”

他的眼眶红了,不是演戏,是一种积压已久的、混合着恐惧和挫败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所以,当我发现你最近状态又不对劲的时候,我慌了。我害怕是新的触发点,是我不知道的雷区。我像疯了一样想知道,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还有什么过去的幽灵在纠缠你?我想知道全部,每一个细节!我以为知道了,我就能提前防备,就能在你掉下去之前抓住你!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用了最愚蠢、最伤人的方式去寻求答案。我把你的信任当成可以交易的筹码,我把你的伤痛当成需要破解的谜题。我忘了,那些是你的记忆,你的感受,是你的,不是我的研究资料!”

他猛地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试图平复情绪,但声音里的痛楚依然满溢:“昨天,当我真的看到那些记录……看到你手腕上的疤,看到你写的遗书,看到你在量表上勾选‘每天想死’……宁宁,我……我当时……”

他哽咽了,说不下去,只是用力地摇头,仿佛想把那些映入脑海的画面甩出去。

周芷宁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揉捏。他的解释,他的动机,和她猜测的相差无几。是控制欲,是恐惧,是笨拙到扭曲的保护本能。可听着他亲口说出来,听着他声音里的颤抖和绝望,她的愤怒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悲哀。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无尽的苍凉,“知道我有多糟糕,多脆弱,多……麻烦。你觉得,知道这些之后,你就能‘保护’得更好吗?还是说,你终于看清了,你拼命抓在手里的,根本就是一个负担,一个累赘?”

“不!”祁夜几乎是低吼出来,他猛地站起身,又强迫自己坐下,双手紧紧抓住沙发的扶手,仿佛不这样就会失控。“你不是负担!从来都不是!宁宁,看着我!”他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我看到的,不是一个‘麻烦的病人’。我看到的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独自承受巨大悲伤的女孩;是一个被爱人背叛、同时失去孩子的女人;是一个在家庭破产压力下依然努力想活下去,却最终被绝望压倒的灵魂!我看到的,是你的坚强,是你的挣扎,是你的痛苦!这些不会让我觉得你是累赘,只会让我……让我心疼得快要死了!让我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些伤害你的人和事全部撕碎!让我恨不得能代替你承受那些痛苦!”

他的情绪彻底爆发,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滑过他轮廓分明的脸颊。这个永远强势、永远掌控一切的男人,在她面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做错了,宁宁。我用最错误的方式,伤害了我最不想伤害的人。我毁了你的信任,可能也毁了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东西。我不求你原谅,我知道那太奢侈。我只求你……别把我推开。别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你可以恨我,可以骂我,可以惩罚我,怎么样都可以,就是……别离开。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对的方式,去学习怎么爱你,怎么保护你。哪怕要花一辈子去弥补这个错误,我也认。”

客厅里只剩下他压抑的抽泣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周芷宁坐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祁夜的忏悔是真实的,他的痛苦是真实的,他的爱(如果这扭曲的一切能称之为爱的话)似乎也是真实的。他把她最深的伤痛,解读成了坚强和挣扎,这让她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

可是,裂痕已经存在了。信任像摔碎的瓷器,即使勉强粘合,裂痕也永远都在。她还能相信他吗?相信他真的会改变?相信他的“对的方式”?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疲惫。

“祁夜,”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把病历都销毁了?”

祁夜抬起头,眼眶通红,用力点头:“全部。纸质碎片变成了粉末,扔进了郊外污水处理厂的分解池。电子记录,包括我可能从任何渠道获取的备份,永久删除,不可恢复。王医生那边,交易取消,他会得到补偿和……警告,永远不会再泄露任何信息。”

“你说你害怕,”周芷宁看着他,“害怕什么?害怕我自杀?”

祁夜的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是。我最怕的,就是这个。”

但周芷宁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犹豫。那不是全部。他的恐惧里,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某种更深层、更难以启齿的东西。

她没有追问。今晚的信息和情绪已经超载了。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消化这一切。

“我累了。”她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今晚,我还是睡客房。”

说完,她转身,一步步走上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祁夜没有追上去,只是瘫坐在沙发里,用手捂住脸,肩膀无声地耸动。

回到客房,周芷宁反锁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不是愤怒,不是屈辱,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混杂着悲哀、迷茫和一丝微弱悸动的复杂洪流。

他说他爱她。用一种生了重病的方式。

而她呢?她对这个人,这个囚禁她又救赎她、伤害她又珍惜她、控制她又为她哭泣的男人,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

没有答案。只有眼泪不停地流,仿佛要流尽这漫长一夜的惊涛骇浪。

而在楼下的客厅里,祁夜维持着那个姿势,很久很久。直到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他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与刚才的崩溃脆弱判若两人。

他接起电话,声音压得极低:“说。”

电话那头传来简短急促的汇报。祁夜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点点沉下去,最后,凝成了一片可怕的阴郁。

“继续查。”他吐出三个字,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头,望向二楼客房的方向,眼神里翻涌着比之前更加浓重的、某种近乎决绝的沉痛和……杀意。

有些真相,比他看到的病历所揭示的,还要黑暗。而他必须独自面对,至少在查清楚之前,不能再让她承受更多。

品书中文推荐阅读:玄幻:老婆绝世仙子,我却要逃婚绑定变美系统,绿茶在位面杀疯了快穿:挖野菜系统崩溃了四合院:生那么多孩子!怪我咯灵轩心动快穿之疯批反派在线作死快穿:钓系美人穿成黑月光之后开局策反病娇女BOSS的我无敌原神获得造物主系统的诸天之旅傅同学,我知道你暗恋我恶魂觉醒后,全宗门哭着求我原谅太师祖在下,孽徒桀桀桀!穿越年代文:工具人拒绝剧情哼,老娘才不想当什么丘比特火行天下末世向导:四大哨兵争着宠霹出个天尊化神老祖作香童是认真的豪门奶爸开局,养个外挂小奶娃摸一摸就能修仙,还要脸干什么!国运:扮演张麒麟,我是女版小哥真千金驻岛开荒,嫁禁欲军官赢麻神卦狂妃又在撩人了世界与尔青云仙梦张悦的逆袭没错,我哥和我爹都是大佬末日重生:鬼观音她畸变成神抗战:从远征军开始小孕妻齁甜,被绝嗣大佬抱回家宠快穿之云华真君圆满之旅快穿:我家宿主超厉害的,嗷呜盗墓:修仙修到青铜门碎裂掌控被未婚夫送去和亲后,我把他刀了快穿之改变be世界一夜情后,穆总失控刑侦六组全家读我心后杀麻了,我负责吐槽原神:从摸鱼开始出轨爹,爱赌妈,重生我笑呵呵一吻唤醒前世爱人我在古代当开山大王60后婆婆与80后儿媳知否:心狠手辣如兰传!崩铁,从雅利洛开始的星际军阀要命!她马甲满级,你惹她干嘛依靠MC我在古代种田种成了女皇悍女重生:莫少的心尖宠快穿:成了绿茶炮灰女配穿成主角手中宝
品书中文搜藏榜:异兽迷城半相热恋快穿:我在异界客串路人甲家外火影世界的修士开局逃荒,女尊小混子她吃喝不愁和狂野总裁同房后他说我只是陌生人墓虎带着两宝去逃荒,我逃成了首富穿越乱世,我有空间我怕谁秦老六的生活日常奥特次元:羁绊之力全能站姐变爱豆后成顶流了高嫁京圈大佬,渣前任悔疯了!末世,女主她拿百亿物资杀疯了孤独摇滚!属于老兵的孤独!穿越知否之我是墨兰末世,恋爱脑杀了最后一位神性转魔王的异世界冒险脑叶公司:逐渐离谱的员工我,AI凡人闯仙界首辅肥妻有空间小宫女娇软妩媚,一路荣宠成太后后妈恶毒后妈爽,后妈日子过得好陆爷的闪婚新妻明日方舟:构史学主演她是一池春水文昭皇后传邪祟复苏,我为阴世主综漫:作品太刀,雪乃让我别写了玄学直播间,大佬又算命攒功德啦八零软妻人间清醒,首长别茶了!孤爱的哥哥居然是敌国皇亲快穿:战神大人只想找lp贴贴嫡女谋略:妖孽夫君请上门百字日记白日深诱职业魅魔,青梅校花不放过沈氏家族美人祭莫爷养的小公主我用重生埋葬他勾魂的眼神方舟里的后勤官快穿之鼠鼠我呀,太上进了四合院:我何雨柱,国之栋梁斗破:天命反派,云韵哭惨了皇后,你逃不掉的重生成草,我修妖也修仙我花钱超猛,系统嘎嘎宠我!
品书中文最新小说:韩娱:从炸鸡店服务生到全球顶流快穿:剧情崩了,关我女配啥事?锦画天成:侯门医女惊天下人在修真界,刚成国家级文物凡人修仙,谁让你这么修仙的从零开始的推理小说九阿哥的幸福生活穿越斗气大陆,称帝震惊世人资本害我?反手唱红歌上报国家穿越七零,手撕渣贱下乡撩军官心域领主影帝的剧本恋人玫瑰的故事,心火灼灼银甲觉醒:以代码逆写命运游戏人生:开局遇到宝藏女孩四合院:你个钳工咋成科研大佬了五灵根,从炼丹开始斩神:手持轩辕,血染神明同时攻略七个大佬后我翻车了穿到古代当魔女原神:为自由高歌走向修仙路病娇总裁的傲娇小公主道士无敌之末法道祖七零:遇到想结婚疯子老男人只是呼吸,怎么就说她在训狗了史蒂夫的木叶创业之路无限流开局,她非要当恶女玲珑神塔从四合院开始的整人专家地府小鬼勾错魂后,我重生回九零真千金她带着马甲团炸翻豪门赛马娘,孩子爱忘事斩神:合集我靠盲盒系统养国库诡秘:星轨交织的夜快穿之妖妖飞升梦卑微小妾,我在侯府苟且偷生洪荒:拜师老子,玄门三代大师兄空间囤爆!我让天道老儿抢疯了龙族:当路明非上了楚天骄的车后疯批大佬的炮灰前妻重生了大雍青梧传快穿之青山万岁港岛最强关系户?我靠听吹牛崛起穿成安小鸟姐妹贴贴四大爷靠边站假千金她直播抓鬼爆红了[全职高手]策划加强鬼剑士甄嬛:让你整顿后宫你却黄袍加身暗演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