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岳托的命令后,孔有德等人想杀了岳托的心都有了。
他们又不傻,看着后方蠢蠢欲动的满蒙骑兵,不就是要我们帮这些满洲蛮夷挡炮子吗?
这群卑鄙的满洲野人,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弟兄的命当命啊!
可当岳托亲临汉军旗阵后,冰冷的战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身后是一群杀气腾腾的戈什哈亲卫。
无需多言,那森然的杀气已经表明了岳托的态度。
前进,或许会死在明军的铳炮下,后退,立刻就会死在督战队的刀下!
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刚才心里骂的痛快,可见到岳托本人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们面如死灰,看着眼前这群刚刚溃败下来、惊魂未定的部下,心中一片冰凉。
但他们没有选择,自从投降了异族,留了那根鼠尾辫后,他们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整队!整队!向前!违令者斩!”
在他们的命令下,汉军旗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用刀背、用鞭子,甚至用长矛,驱赶着如同惊弓之鸟的士兵重新列阵。
但刚遭重创的队伍松散,士气低迷,许多士兵握着火铳的手都在不住颤抖。
对面,卢家军中军阵列如山。
正前方,霍伟炮营中六十门迅雷炮和五十门轻弗朗机炮已然调整好射界,黑洞洞的炮口森然指向前方。
炮手们沉默地站在炮位旁,手中握着火把和清理杆,眼神冷静得可怕。
炮阵之后,是卢方舟带着亲卫,亲自坐镇的八千步兵主力,他们排成紧密的阵型,火铳手在前,长矛手在后,同样沉默地等待着。
“推进!”
在岳托督战队明晃晃的刀锋和死亡威胁下。
残存的六千多汉军旗士兵,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如同被驱赶向屠宰场的羊群,迈着绝望的步伐,向着卢家军那沉默的死亡防线缓缓移动。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之前炮击和火铳对射后,留下的硝烟和血腥味,这让这些汉军旗士兵觉得,自己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通往地狱的路上。
看到鞑子中军果然按捺不住,驱使这些叛贼上前送死,霍伟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在心中快速计算着。
很快,他果断下达了命令:
“弗朗机炮,子铳全部换装霰弹,稳住,听我号令再放!”
“迅雷炮,装填实心弹,目标,鞑子步兵群,两连发急促射—放!”
“咚!咚!咚!咚!”
六十门迅雷炮再次发出沉闷而威严的怒吼,如同战神挥动的铁锤!
沉重的实心铁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破天际,狠狠地砸向正在缓慢移动的汉军旗阵列!
“嘭!”
一枚铁弹直接命中了一支队伍的前排,瞬间将三四名士兵连同他们手中的兵器砸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碎骨。
去势不减,又在人群中疯狂弹跳、滚动,所过之处,断肢残臂横飞,留下一条血肉铺就的恐怖通道!
“咔嚓!”
另一枚炮弹击中了一名士兵的肩部,他上半身几乎瞬间消失,只剩下半截躯体兀自立了片刻,才喷涌着鲜血倒下。
“轰!”
炮弹落地溅起的泥土碎石也如同暗器般四射,击伤周围士兵。
仅仅第一轮实心弹射击,汉军旗原本就松散的队列就被砸出了数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缺口,死伤不下二三百人!
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压过了军官的催促。
“不准退!前进!违令者斩!”
汉军旗的基层军官自己也胆战心惊,但在后方岳托亲卫督战队和孔有德等人的死亡注视下,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用刀背疯狂抽打那些试图后退或迟疑的士兵。
溃败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幸存者心中疯长,一些人下意识地就想掉头。
然而,他们刚刚转身,就看到后方刀光闪烁!
“啊!”
“饶命啊!”
孔有德和岳托的亲卫督战队毫不留情,雪亮的马刀挥下,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瞬间落地,无头的尸体喷涌着鲜血倒下。
这血腥的场面瞬间扼杀了所有溃逃的企图。
“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冲过去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绝望的士兵们只能抱着这样渺茫的希望,在军官和督战队的驱赶下,踩着队友尚温的尸体和满地的碎肉污血,继续向前蠕动。
接着他们又挨了一轮迅雷炮的实心弹洗礼。
好不容易捱过了两轮实心弹的轰击,汉军旗拖着更加惊恐的队伍,开始进入距离明军阵前约二百步的范围。
就在此时,霍伟的声音如同地狱中传出:
“弗朗机炮!目标,敌军前锋,霰弹放!”
“轰!轰!轰!轰!”
早已准备就绪的五十门轻弗朗机炮再次喷吐出致命的火焰!
这一次,汉军旗碰上的是覆盖面极广的霰弹!
成千上万的铅弹、铁珠如同泼洒出的死亡之雨,带着灼热的气息,呈扇形覆盖了汉军旗的前锋!
“噗噗噗噗……!”
这阵弹雨比实心弹暴烈多了!
汉军旗士兵身上单薄的棉甲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裂。
前排的士兵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成片成片地倒下,许多人身上瞬间布满了血洞,如同筛子一般。
鲜血如同红色的溪流,在土地上肆意蔓延,将泥土染成暗红色。
汉军旗的阵列已经彻底混乱,幸存者如同无头的苍蝇,在炮火中瑟瑟发抖,进退失据。
而霍伟的打击并未停止。
“已经换装了霰弹的迅雷炮!目标,敌军残存人马,自由射击!”
在他这个命令下达前,操作迅雷炮的炮手们在打完两轮实心弹后,就以惊人的效率清理了炮膛,将装填了霰弹的子铳塞入炮膛。
“咚!轰!!”
更加沉重暴烈的轰鸣响起!
迅雷炮在这种距离发射霰弹,威力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每一炮都像是一柄巨大的霰弹枪,喷射出的金属风暴覆盖面更广,穿透力更强!
弹丸轻易地穿透人体,甚至能连续击倒后面数人!
汉军旗的队伍在这波最猛烈的炮火洗礼下,终于彻底被打散了,打烂了!
放眼望去,尸横遍野,伤兵在血泊中哀嚎翻滚,完整的尸体屈指可数,到处都是残破的肢体和碎裂的兵器。
挨了这么多轮不同弹种、不同距离的炮火覆盖,如同一次又一次的重击,汉军旗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但现在他们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跑啊!快跑啊!”
“魔鬼!他们是魔鬼!”
幸存者们发出了非人的哭嚎,彻底崩溃了。
他们丢掉了手中一切碍事的东西,不顾一切地调头向后狂奔,将毫无防护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明军可能再次响起的火炮。
此刻,他们宁愿死于身后督战队的刀下,也绝不愿再在那片被死神统治的区域内多待一瞬!
岳托在马上,脸色铁青地看着这群已经完全失去价值的炮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倒卷回来。
他们确实完成了吸引火力和消耗弹药的任务,但这过程之狼狈,结果之难看,让他感到胸中郁积的怒火无处发泄。
他看着那些溃兵惊恐扭曲的脸,看着他们丢盔弃甲的狼狈模样,一股暴戾之气直冲脑门。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
他猛地抽出佩刀,向前一指,对督战队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杀!给本大将军杀!把这些临阵脱逃的懦夫,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他这已经不再是维持军纪,而是要给自己找一个泄愤的渠道!
督战队得令后,如同虎入羊群,刀光剑影疯狂闪烁,毫不留情地砍杀着那些从炮火地狱中侥幸逃出的溃兵。
惨叫声、求饶声、咒骂声与利刃入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鲜血染红了督战队脚下的土地,尸体层层堆积,竟然形成了一道由汉军旗尸体组成的矮墙……
看到汉军旗已经溃败,炮营已经停止了射击,炮手们急速地清理着炮膛,换装子铳。
但此刻,卢家军其他人的目光,都被对面清军阵前那匪夷所思而又残酷的一幕所吸引。
霍伟放下千里筒,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和极度的鄙夷,他啐了一口骂道:
“这鞑酋岳托是疯了还是怎的?杀起自己人来,比老子们的炮子还狠!”
周围的卢家军战士们也看得目瞪口呆,这顿瓜真是来的突然啊。
刚才那些汉军旗,在己方炮火下付出了极大的伤亡。
可转眼间,那些侥幸从炮火中逃出生天的溃兵,竟被他们效忠的主子,用更冰冷的方式屠戮着!
看着岳托督战队挥动武器,毫不留情地砍向那些惊慌失措的背影,如砍瓜切菜一般,人头滚滚,鲜血将那片土地染得比之前炮火洗礼过的地方还要猩红刺眼。
卢方舟依旧屹立在帅旗之下,手中的千里筒缓缓放下。
他刚毅的面容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涌着复杂的波澜。
他沉默了片刻,清冷的声音在风中传开,落入周围将领和亲卫们的耳中:
“看到了吗?这就是背弃祖宗、屈膝事虏的下场。”
“他们以为献媚效忠,能换来荣华富贵,甚至像孔有德那般封王。殊不知,在岳托这等满洲鞑酋眼中,他们终究是奴才,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是连猪狗都不如的炮灰。”
“今日发生在我等眼前的场景,就是告诉天下人,脊梁若弯,头颅便不再属于自己。华夏子民,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能跪着求来的所谓‘恩赏’!那恩赏的尽头,便是今日之下场!”
霍伟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声道:
“伯爷说得是!这帮数典忘祖的东西,死得一点都不冤!”
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血腥的屠场,眼神中的鄙夷与快意更加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