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狂吼着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的土匪。
其实，马青禾心里也有点紧张。
虽说他自己打过仗，就在不到一个月前，还跟着少爷一起和鞑子进行过殊死搏杀。
比起凶狠的鞑子，这些土匪好像还算比较“善良”。
可带兵打仗，他这是头一回啊！
没办法，他只能不停地大声喊着，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降低自己内心的紧张感：
“稳住！稳住！稳住！”
一直等到土匪进入五十步的距离后，他才赶紧抓起挂在脖子上的竹哨，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吹。
竹哨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声音：
“咻”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第一排的三个鸟铳手一齐开火。
只听见“轰！轰！轰！”三声巨响。
打完之后，他们按照平常训练的那样，主动往后退到队伍的后方，专心地装填起弹药来。
这个时候，第二排的三个鸟铳手马上跨前一步。
站到了原来第一排的位置，举起鸟铳开始瞄准。
随着马青禾口中竹哨发出的号令，他们射击完毕后也往后退去，接着由马青禾带着第三排继续进行射击。
卢方舟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这一切。
以他的眼光来看，鸟铳手的表现当然还有很多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但想想这些青壮接触鸟铳还不到半个月时间，这样的表现倒也还算说得过去。
至少在第一次实战中，没有特别慌乱，基本兑现了这些天的训练成果。
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他们的命中率还可以。
十发铳弹打出去，一共击中了六个土匪。
那个傻头傻脑的老黑，是第一个死在刚才他还嘲笑过的鸟铳之下的。
可能是这家伙块头实在太大，冲锋的时候样子又太过嚣张。
结果第一排的三个鸟铳手全都瞄准了他打。
三发铳弹几乎在同一时间打中了他那庞大的身躯。
其中有一枪还打中了脖子，铅弹巨大的动能，差点就把他的脖子给打断了。
老黑连一声都没吭，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正在那儿哇哇大叫着往前冲的土匪们，被这三轮鸟铳打得一下子就懵住了。
特别是看到平日里“英勇无比”的老黑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整个土匪队伍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
跟在队伍中间的黑龙，也被鸟铳巨大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
刚才他嘴里虽然喊着让大家冲。
但作为一个老兵油子的本能，让他觉得对面官兵的火铳十分危险。
所以喊完之后，他自己很“聪明”地往后退了几步，混到了土匪的人群中间。
果然，他的预感没错。
看到对面火铳展现出的巨大威力，他心里也害怕得直打哆嗦。
那些被火铳打中的土匪，就算没有被打在要害部位。
可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再加上他们没有甲胄保护。
铅弹强大的动能带着旋转，直接破开他们的身体，疼得他们发出无比痛苦的嘶吼。
但黑龙到底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老手。
眼前官兵火铳的威力虽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多年厮杀养成的直觉，让他瞬间反应过来。
火铳装填需要时间，接下来这段空隙，正是击溃眼前这队官兵的绝佳机会！
想到这儿，他猛地往前一窜，挤到土匪队伍最前头。
高高举起长刀，扯着嗓子大喊：
“狗官兵这会儿装填弹药呢，打不了枪了！弟兄们跟我冲啊！”
在他的吆喝下，刚才被火铳打得愣住的土匪们又壮起胆子，一窝蜂地朝着卢方舟的队伍扑了过来。
卢方舟看着土匪重新发起冲锋，心里暗暗可惜。
眼下鸟铳数量太少，没法形成持续不断的火力压制。
这场战斗就当是初步检验鸟铳的实战效果了。
真正要分出胜负，还得看长矛手们接下来的表现。
早在谋划诱敌之计的时候，卢方舟就料到伪装成商队的这哨长矛手会承受最大压力。
为此，他把卢家庄堡里所有的铁甲、皮甲都搜罗了出来。
优先装备给参与行动的这一哨长矛手。
虽说没办法让所有人都穿上铠甲，不管是铁甲还是皮甲。
但至少第一排直面敌人的长矛手，每人都有甲胄护身。
此刻，眼看着五十多个红着眼的土匪举着兵器冲过来，长矛手们心里紧张得不行。
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已经萌生了掉头逃跑的念头。
可他们的眼角余光瞥见黄大柱正手持一根狰狞的狼牙棒，在队伍周围来回巡视、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
立马条件反射般想起平日里训练时，挨棍棒抽打的疼痛滋味。
再想想每晚背诵的军纪，临阵逃跑是要杀头的啊！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握紧手中的长矛。
随着土匪的越来越近，黄大柱紧握着狼牙棒暴喝一声：
“腰杆给老子挺直咯！预备！”
青壮们猛地绷紧全身肌肉，刚摆出侧身探肩的起手式，最前头的土匪已挥着明晃晃的刀刃扑了过来。
“刺喉！”
黄大柱的怒吼如惊雷般在众人耳畔炸响。
排头的青壮们按照训练时拆解的动作，齐刷刷矮身侧肩，十五杆长矛自下而上齐刷刷呈扇形挑出。
这些长矛加上矛头足有一丈二尺长，比土匪手中的刀、斧等兵刃长出一大截。
“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在此刻尽显。
土匪们的兵刃尚未触及明军衣甲，前排已有七八个个土匪被长矛刺穿咽喉或胸腹，惨叫声此起彼伏，冲锋的脚步顿时一缓。
一矛刺出、收回的间隙，黄大柱的第二个指令紧随而至：
“刺胸！”
十五杆长矛再次如毒蛇吐信般向前突刺，又有几名土匪被刺穿胸口。
即便未当场毙命的土匪，也发出与此前被鸟铳击中时同伴一样凄厉的惨叫。
这些土匪中不乏自诩武艺高强之辈，却在密集的长矛突刺下，连兵刃未及挥动便倒地不起。
黑龙惊险地格挡开两杆戳向面门的长矛，冷汗顺着下颌直往下淌。
他万万没想到，这群看似普通的卫所官兵，竟能将长矛的威力发挥得如此凶猛。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退后死的更快，他只能拼命了。
借着挡开长矛的空隙猛地拉近身形，挤到一名长矛手面前，手中的刀裹挟着风声狠狠劈下！
那名长矛手反应稍慢，加之长矛太长，难以近距离格挡，只能本能地向右闪身，肩头顿时被刀刃砍中。
黑龙本以为这一刀能将对方半边身子砍下。
却只听见“当”的一声金属碰撞响，刀刃竟被硬生生弹开。
他这才发现，对方竟在棉袄里暗藏了铁甲！
他不禁一愣：
一个普通小兵都能身披铁甲，这卫所富裕到这种地步了吗？
长矛手虽疼得厉声嘶吼，肩头也传来刺骨般的钝痛，却仍条件反射般紧攥着手中长矛，半步未退。
黑龙的愣神不过刹那间，第二排的三杆长矛已如闪电般刺向他的面门与胸腹。
卢方舟在训练时，不仅严格要求单兵的矛术精准，更将团队配合视为重中之重。
针对长矛手近距防御薄弱的短板，第二排的人除了随时补位前排维持阵型外，更肩负着击杀突破至前排之敌的重任。
黑龙慌忙连躲带挡，勉强避开两杆长矛，右肩却结结实实挨了一矛，锋利的矛头刺破衣甲，直没至矛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