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大厅的喧嚣似乎永无止境，各种仪器声、咳嗽声、哭闹声、呼叫铃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疲惫的白噪音
陆子衿刚听完吴德复述完刘志杰那段堪称“纯爱史诗”的往事，正和李一鸣一起用“看外星人”的眼神重新审视着自家室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像抽疯一样疯狂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跃着“光”这个字，后面还跟着一串红色的查看的消息提醒。
“糟了！”
陆子衿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从听到吴德电话说刘志杰进急诊开始，就完全忘了看手机，更别说回复苏青青的信息了
按照苏青青的性格，这绝对是要爆炸的节奏
他赶紧对李一鸣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拿着手机快步走到急诊大厅相对安静一点的角落接听
电话刚接通，还没来得及“喂”一声，苏青青带着明显火气和委屈的娇叱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陆！子！衿！你人呢？！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你掉进异次元空间了吗？！知不知道我等你消息等多久了？！！你是不是又跟李一鸣他们打游戏打得昏天黑地了？！我……”
“青青！青青！你听我说！”
陆子衿赶紧打断她的连珠炮，声音带着急切和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打游戏！是……是阿杰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怒火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卡壳了
几秒钟的沉默后，苏青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有些质疑的惊惶
“阿杰？刘志杰？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急性荨麻疹，现在在市一院急诊呢！”
陆子衿快速解释，“我们几个都在这儿陪他。刚才情况挺吓人的，呼吸困难，浑身都是疹子，还发高烧。我和一鸣接到德爷电话就赶过来了，太着急了，手机一直没顾上看。”
“啊？！”
苏青青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之前的怒气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担忧
原来陆子衿不是故意不理她
“怎么会这样？严重吗？他现在怎么样？烧退了吗？”
“别急别急，已经好多了！”
陆子衿连忙安抚，语气不自觉地放柔
还是自己女朋友识大体，刚刚还要发脾气，这一下就收回去了
“打了针用了药，烧在退了，疹子也消了一些，呼吸顺畅了。医生说是急性荨麻疹，诱因还不明，可能接触了什么过敏的东西。现在在观察，没事的话明天就能回学校。”
“过敏？”
苏青青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一丝丝心虚？
“他怎么会突然过敏？昨天还好好的啊……”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和自责
“该不会……是昨晚我给他的那个福袋吧？里面……有什么啊？他是不是对福袋过敏啊？”
陆子衿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哎呀，我的青青啊，你瞎想什么呢！医生都说了诱因不明，可能是接触的、吃的、吸入的，甚至压力大都有可能。哪能就赖上你的福袋了？再说了，过敏发作很快的，要是昨晚吃的，早就该有反应了，怎么会等到今天下午才爆发？”
他耐心地解释着，试图打消苏青青的顾虑
“而且阿杰自己都不知道对啥过敏，以前好像也没听说过他有严重过敏史。可能就是凑巧碰到了什么东西。你别担心，也别瞎想，跟你那个福袋肯定没关系。那福袋多可爱啊，他还挺喜欢的。”
“真的……没关系吗？”
苏青青的声音还是有些忐忑，但明显被陆子衿的解释安抚了一些
“那他……现在真的没事了？你们都在陪着他？”
“嗯，德爷、一鸣、我，都在呢。”
陆子衿回头看了一眼输液区，刘志杰正蔫蔫地靠着，吴德和李一鸣在旁边守着
“他精神还行，刚还认出了小时候的邻居姐姐，现在正美着呢。”
“邻居姐姐？”苏青青本来还想感慨一下他们兄弟情深，可一听陆子衿说到“邻居姐姐”，她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嗐，说来话长，回去再跟你细说，简直能写本小说！”
陆子衿不想在电话里长篇大论刘志杰的“纯爱往事”
“总之他现在没事了，你也别担心了。等这边观察结束，我们就回去。你早点休息，别等我了。”
可恶的臭影子，居然吊着我，不过算了，看他那么累，就不生他气了
“好吧……”
苏青青的声音彻底软糯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你也要注意安全，别太累了。明天……明天我去看看他？”
“行，等他回学校再说。乖，先睡吧啊。”
陆子衿又柔声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他松了口气，走回输液区，发现吴德和李一鸣都用一种“你小子挺会啊”的眼神看着他
“哄好了？”吴德促狭地笑
“嗯。”
陆子衿点点头，把手机揣回兜里，“青青吓一跳，还以为是她给的福袋把阿杰吃坏了。”
“噗……”
刘志杰虽然蔫着，也忍不住虚弱地笑了一声，“……不怪她……那福袋挺好吃的……”
吴德摇摇头：“行了，都别贫了。阿杰，你再睡会儿？我们守着。”
刘志杰确实累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消耗让他眼皮发沉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陆子衿坐回塑料凳上，拿出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苏青青最后发来的几条带着小脾气的未读消息
他指尖滑动，一条条回复过去，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刚才电话里苏青青从气鼓鼓到瞬间担忧软化的语气变化，让他心里也暖暖的
真是个懂事的女孩
急诊大厅的灯光依旧明亮，消毒水的气味依旧浓烈
但在这小小的角落里，因为一场意外的疾病，牵扯出了尘封的过往和当下的牵挂，空气中似乎也弥漫开一丝不同于消毒水的、名为“羁绊”的暖意
陆子衿回完最后一条信息，抬头看向护士站的方向
林小雨正低着头在记录着什么，侧影认真而专注
他又看看旁边闭目养神、但眉头已经舒展开来的刘志杰
他想，或许生病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让某些被时光掩埋的缘分，重新浮出了水面。也让某些日常的牵挂，变得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