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煤矿格外忙碌,周清平他们几乎连轴转,每天只能勉强睡上五六个小时。
即便如此,林富华仍然不停地催促他们加快进度,工人们的体力几乎达到了极限。
财务室里同样忙得不可开交,年终结算让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周清华也被临时调来帮忙,他手脚麻利地整理着账本,不时抬头观察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得知李云已经是林建国认定的准女婿后,周清华对他就十分的狗腿。
他总是抢着给李云端茶倒水,主动帮他整理报表,说话时语气也格外温和体贴。
“李会计,这是刚泡的茶,您尝尝。”
周清华将茶杯轻轻地放在了李云手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李云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埋头核对账目。
周清华却不急着离开,站在一旁轻声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这些账本我都核对过了,应该没有问题的。”
李云看到他这副殷勤谄媚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必了,”
李云语气很冷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周清华讪讪地退了出去,脸上仍然挂着讨好的笑容。
李云此刻确实有点心烦意乱。
昨天的宴会结束后,在回煤矿宿舍的半路上,他被麻将馆前来要债的人给堵住了。他们要求他还上次炸金花欠下的两百块钱。
那俩人的态度十分强硬,给了他最后三天期限还款。
否则,他们就要来煤矿直接找他要钱。
想到这里,李云手中的钢笔不自觉地攥紧了。
麻将馆的人真要闹到煤矿来问他要钱,那林富贵就会知道,他其实是个赌徒。
到时候,别说做林家的女婿,就连煤矿他都不一定能待下去,而且李副县长一旦知道他又去赌博了,肯定也会大发雷霆。
那他的一切可就都完了。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把欠下的钱先给堵上。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财务室里的算盘声和纸张翻动声此起彼伏。
李云盯着账本上的数字,眼神却逐渐涣散。那两个要债人的狞笑和威胁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让他坐立难安。
“李会计,这是清江火电厂上一个季度的回款,我清点过了,您过目一下,要入账的。”
说完,杨丽云将账本和一叠单据以及一大布袋子钱放在李云面前。
李云猛地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上。他强作镇定地接过单据,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
“好,你先去忙吧。”
待杨丽云转身离开,李云迅速拴上门栓,颤抖着打开钱袋。整整齐齐的十摞钱,正是火电厂上个季度的煤炭款项。
这笔钱本该明天一早存入银行,作为煤矿的流动资金。
他的目光在钱袋和账本之间来回游移,内心激烈的挣扎着。
窗外的风声仿佛变成了讨债人的狞笑,提醒着他只剩下最后三天的期限。
他忍不住了,将杨丽云上交过来的账册数字改了,直接抽了两千块钱出来,打算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带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李云慌忙合上账本,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谁?”
“李会计,是我,周清华。”门外传来讨好的声音,
“林主任让我来问一下,清江火电厂的款项到了吗?咱们得留点钱给工人发工资。
李云强作镇定:“已经到了,我正在核对。告诉林主任,明天一早我就去银行。”
“好的好的,那您忙。”周清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李云瘫坐在椅子上,心脏狂跳不止。这钱暂时不能拿,一拿就露馅了。
于是,他将拿出来的钱又放了回去。将账册上的数字涂抹点,又改了回去。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明天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个窟窿补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天一早,李云特意提前来到财务室。他打算找个借口,先回去县城一趟,看能不能借到钱。
然而,刚推开财务室的门,他就愣住了。
林晓梅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纤细的手指正轻轻翻看着桌上的账册。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却让李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见到李云进来,林晓梅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李会计来得真早啊。”
她将手中的账册轻轻合上,动作优雅从容:
“我哥让我来帮忙,说年底有很多的账要清,怕你们忙不过来。”
她的语气温和,眼神却锐利如刀,“我正好看到昨天的账册,李会计做事真是仔细呢。”
李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强作镇定地走上前:“这是应该的。晓梅姑娘要是对账目有什么疑问,我可以一一解释。”
林晓梅微微一笑,站起身让开位置:“那倒不必,我相信李会计的能力。”
这大冷天的,李云的后背早就已经沁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很庆幸,昨天自己没有脑子一热,然后挪用公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