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被瞬间抽空。
吴志刚的脸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深紫色,眼球暴突,布满血丝。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与城府,在扼住咽喉的力量前,被碾得粉碎。
情报上的“头脑简单的村霸”?
这分明是一个能徒手捏死人的怪物!
就在他大脑因缺氧而嗡鸣,视野开始发黑时,那只铁钳般的手,毫无征兆地松开了。
“嗬……咳!咳咳咳咳!”
吴志刚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怪响。他死死捂着脖子,涕泪横流,狼狈得像条被扔上岸的鱼。
顾野垂着眼帘看他,那眼神没有轻蔑,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死物的漠然。
办公桌后的王主任,端起搪瓷缸子,若无其事地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末。
但他指节微微泛白的颤抖,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讶。
这小子……身上的血腥气,太重了。
那不是打架斗殴能养出来的,那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过,才能淬炼出的眼神。
顾野不再看地上的吴志刚,径直走到桌前,拎起那叠所谓的“证据”。
纸页在他指间哗哗作响。
他扫了两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随手将文件丢回桌上。
“账本是假的,信是编的,连公章的油墨都透着新鲜劲儿。”
他看向地上还在抽搐的吴志刚,摇了摇头。
“叶家现在,就用你这种货色办事了?”
吴志刚猛地抬头,满眼都是惊骇。
他怎么……
“纺织厂那本烂账,比你这本,要烂十倍。”顾野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吴志刚的心上,“高建国吞下去的钱,也远不止你编的这几万块。”
他停顿了一下,那抹讥诮变成了纯粹的恶意。
“想知道为什么吗?”
顾野没等回答,自顾自地从皱巴巴的烟盒里磕出一根大前门,叼在嘴角。
王主任立刻划着火柴,凑了上去,为他点燃。
刺啦。
火光映亮了顾野半张脸,明暗不定。
他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因为纺织厂那个姓刘的副厂长,前几天,刚陪我喝完茶。”
“他还告诉我,陈家每年在东北收的孝金,都是通过沪上一家叫‘远洋贸易’的公司走的账。”
“很不巧。”
顾野的语调变得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令人心头发寒的笑意。
“我一个在沪上做生意的朋友,今天早上,顺手把这家公司,从交易所里请出去了。”
轰隆!
吴志刚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刘副厂长……远洋贸易……
这些是陈家在东北最核心的机密!
他怎么可能知道?!
还有……把一家公司从交易所“请出去”?
那是怎么办到的?需要何等通天的手腕和无法想象的财力?!
吴志刚彻底明白了。
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被家族遗弃的落魄子弟。
这是一头盘踞在深渊中,早已张开血盆大口等着他们上门的……恶龙。
他们这支所谓的“问候小队”,就是一群自己走进屠宰场的猪。
“你……你到底……”吴志刚的声音已经不成调。
“我?”
顾野笑了。
他走到吴志刚面前,蹲下身,用夹着烟的手指,轻轻拍打着对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我就是你们想弄死,却又没那个本事弄死的人。”
烟灰掉落在吴志刚昂贵的呢子大衣上,烫出一个小小的洞。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
“叶家也好,陈家也罢。”
“想在东北这块地上玩,就他妈的给老子守规矩!”
“这次,是问候。”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
“下次,我亲自给你们送终。”
话音落下,他转向王主任:“王叔,人给您留下了,嘴应该比叶知秋那个软骨头硬一点。怎么撬,您是专家。”
王主任重重点头,按下了桌上的电铃。
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员冲了进来,将失魂落魄的吴志刚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他的精神,已经被顾野用最残忍的方式,碾碎了。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
王主任看着顾野,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你小子,杀只鸡,真用上了屠龙刀。我以为你要跟他掰扯半天,没想到……”
“对付这种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不能跟他讲道理。”
顾野将烟蒂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
“得从他最骄傲的地方,把他踩进泥里。”
“他的脑子,他的算计,他的靠山……把这些全都打碎,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王主任摇着头,苦笑:“你这身本事,跟谁学的?老爷子可不教这个。”
顾野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没说话。
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的。
还有些,是在那些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被活活逼出来的。
“行了,‘问候小队’的头儿解决了。”王主任收起感慨,面色凝重起来,“接下来呢?那个代号‘幽灵’的,可不是这种花架子。”
提到“幽灵”,顾野脸上的痞气也消失了。
“我知道。”他声音低沉,“所以,我得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顾野走到窗边,望着楼下那辆远去的军车,双眼微微眯起,透出骇人的凶光。
“他不是喜欢在暗处玩捉迷藏吗?”
“那我就把整个东北的天,都给掀了。”
“让他藏无可藏,躲无可躲。”
“我要让这片黑土地上的所有人,无论是谁,都知道……”
“这里,换了个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