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冰原,风雪如刀。两道遁光看似不疾不徐地向前飞掠,仿佛对身后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窥探毫无所觉。
然而,张玄真的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天罗地网,悄然笼罩后方数十里。那道阴冷晦涩的气息,在他融合了璇玑星核、历经蜕变的强横神识感知下,清晰得如同雪地上的墨点。
枯木尊者自以为隐匿手段高超,却不知他的行踪早已暴露。
“跟了这么久,倒也耐心。”张玄真心中冷哂,传音予身旁圣女,“前方有一处‘冰蚀林’,地势错综,正是了结因果之所。”
圣女微微颔首,并未回首,其神识亦早已锁定后方那道气息。
又前行约一炷香,一片奇诡景象呈现眼前。无数被寒风蚀刻得千奇百怪的冰柱、冰塔嶙峋矗立,交织成一片占地极广、路径迷乱的天然迷宫——冰蚀林。
二人遁光毫不迟疑,倏忽折入冰林之中。
后方远处,一直遥遥缀着的枯木尊者见状,眼中疑色一闪,旋即被更深的贪婪与怨恨淹没。在他看来,对方闯入此等复杂地域,无异自陷死地,正合他暗中下手!
他催动遁法,身形如鬼魅幽烟,悄无声息滑入冰林,循着那丝微弱气息紧追而去。
冰林内部,光怪陆离,冰柱投下扭曲暗影,寒风穿隙,发出呜咽怪响,极大干扰视听与神识探查。
枯木尊者小心翼翼于冰柱间穿梭,神识如触须般向前延伸,竭力锁定猎物方位。然那二人气息入林后,竟变得飘忽不定,似左似右,难以捉摸。
“哼,雕虫小技!”枯木尊者冷哼,不信两个金丹小辈真能摆脱他。翻手取出一面巴掌大小、气息阴沉的黑色罗盘,咬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其上。
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颤巍巍指定左前方。
“看你们往哪逃!”枯木尊者狞笑,身形化一道淡薄黑烟,沿指针方向急掠而去。
穿过数条曲折冰巷,前方现出一小片开阔冰台。枯木尊者目光骤凝,只见那道熟悉身影(张玄真)正背对于他,似在观摩冰壁裂痕,全然不设防!
“合该老夫得手!”枯木尊者心中狂喜,压抑已久的杀意轰然爆发!
再无犹豫,枯瘦手爪黑气暴涨,凝成一只狰狞鬼首虚影,挟蚀魂销骨之歹毒气息,无声无息抓向张玄真后脑!这一击,蓄势已久,务求一击毙命!
然,就在鬼爪即将触及头颅刹那——
眼前“张玄真”身影如水波荡漾,骤然消散!原地只余一缕缓缓飘散的星辉!
幻象?!
枯木尊者瞳孔急缩,心头警兆狂鸣,抽身欲退!
却,为时已晚!
“候你多时了。”
冰冷之声,似从九幽之下传来,于其头顶上方响起!
不知何时,张玄真本尊竟如鬼魅般现身于上方一根巨大冰柱之巅,目光冰冷漠然,俯瞰于他。手中镇渊重剑已然高擎,剑身之上,暗金道元与璀璨星辉交映生辉,那缕破灭剑意已凝至极致!
更令枯木尊者亡魂皆冒的是,他周身空间法则仿佛骤然凝固,如陷无形泥沼,身形移动艰涩无比!此乃星曜御界诀初步显化,以星辰伟力御使方寸空间,自成界域,困锁敌手!
“斩!”
张玄真吐气开声,镇渊重剑挟雷霆万钧之势,悍然斩落!剑光过处,虚空仿佛都被撕裂开一道细微幽痕!
“幽冥护体!”枯木尊者惊骇欲绝,拼命催谷所有法力,一件裂纹密布的黑色骨甲自体内浮现,无数怨魂虚影缠绕咆哮,试图格挡这绝杀一击!同时,他张口喷出一面小巧黑盾,迎风便长,护持身前!
轰!!!
镇渊重剑倾天斩落!
黑盾如纸糊般,瞬间爆碎!剑势毫不停滞,狠狠斩中幽冥骨甲!
咔嚓!嘭!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炸响!骨甲上怨魂虚影发出凄厉惨嚎,顷刻被剑光星辉净化湮灭!骨甲本身更承受不住那恐怖巨力与破灭剑意,轰然崩解!
“不——!”枯木尊者发出一声绝望嘶吼,剑光余势未消,径直劈落其肉身之上!
噗嗤!
血光迸溅!
枯木尊者被从中一剑两断!连元婴都未能遁出,瞬被狂暴剑意与星辰之力绞为齑粉!
一位元婴初期修士,就此形神俱灭!
剑光敛去,张玄真飘然落地,漠然看着地上迅速冻结的两片残尸。镇渊重剑嗡鸣一声,自行归鞘。
从诱敌深入,以星辉幻象惑敌,再以星曜御界诀禁锢虚空,终以雷霆之势斩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丝毫拖沓。融合星核,悟得星曜御界诀后,对付此等受伤且心存轻视的元婴初期,他已可战而胜之,乃至碾压!
恰此时,另一处冰柱后,圣女身影悄然浮现。其手中提着一颗双目圆瞪、满脸惊骇难以置信的头颅,正是那独眼大汉——此人竟也不知何时被圣女悄无声息解决,显然枯木并非唯一尾巴,这独眼大汉或想螳螂捕蝉。
圣女随手将头颅化为冰粉,看向张玄真:“解决了?”
张玄真颔首,屈指弹出一缕星辰真火,将枯木尊者残尸焚为灰烬,彻底抹去痕迹。
“觊觎之辈,倒不止一人。”张玄真淡淡道。这独眼大汉能跟来,恐是之前逃遁邪修寻了靠山,或自身有特异追踪之法。
“跳梁小丑,不足为虑。”圣女语气淡漠,“经此一事,应可清净些许时日。”
二人迅速清理战场,确认未留任何追踪线索后,便不再停留,化遁光离了这片冰蚀林。
经此反手猎杀,身后那如芒在背之感终是彻底消散。
后续路程平静许多。许是枯木尊者等人消失起了震慑之效,许是所选路线越发偏僻,再未遇不开眼之辈拦路。
十日后,一片巍峨壮观景象渐地平线浮现。
那是一座通体由万年玄冰与不化寒铁构筑的巨城,城墙高耸入云,于灰蒙天穹下折射冰冷坚硬的辉光。城墙上空,无数遁光如流星穿梭,道道强横神识波动隐现,昭示此地繁华与危险。
城门口,“天霜”两个巨大古篆,散发着凛冽寒意与威严。
天霜城,北寒仙域有数大城之一,终是到了。
愈是靠近,愈能感受此城磅礴与压迫。冰冷秩序下,似潜藏着无数暗流与机遇。
张玄真与圣女于距城门数里外按下遁光,步行前往。此等大城,通常禁制低空随意飞遁。
城门口有身穿统一冰蓝铠甲的修士守卫,气息精悍,目光锐利扫视往来行人,收取入城费用。
缴纳灵石,二人随人流步入城中。
城内景象与外界冰原荒寂截然不同。街道宽阔,以平整青玄冰铺就,两侧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售卖丹药、法宝、符箓、灵材的店铺一应俱全。修士摩肩接踵,气息强弱不一,自练气至金丹随处可见,偶尔甚至能感知元婴修士一闪而过的强大威压。
喧嚣人声、浓郁各色灵气、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秩序感,共同构成了天霜城独特氛围。
“先寻下榻之处,再探听拍卖会详尽。”张玄真传音道。
圣女点头应允。
二人随人流,向城内行去,身影渐次融入这座庞大而复杂的冰封巨城之中。新的舞台,已然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