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初啼,玄兵引路
云断山脉深处,陆离收起星辰之力缭绕的古朴小鼎,心念微动。他尝试调动体内磅礴的金丹灵力,脚下却没有丝毫反应。一丝迟滞感涌上心头。
“御空而行…”他微微蹙眉。
金丹修士,御风腾云本是本能。然而,他习惯性地想寻找一个更契合心意、更能承载速度与锋锐的代步之物——飞剑!
念头一起,便如野火燎原。前世登临绝顶时,那瞬息万里、剑气纵横九霄的绝世风采仿佛就在昨日。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画面,更是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剑!当有一柄属于自己的飞剑!”陆离眼中精芒闪烁。
然而,念头通达,现实却泼来冷水。炼制飞剑,谈何容易?他搜刮了王家宝库,也得了星陨谷的星核传承,偏偏在炼器一道上,几乎空白。前世虽有涉猎,但更多是理论,且此世材料、规则皆有不同。王家的收藏里虽有些炼器材料,但高品质的灵材、尤其是适合作为剑胎的金属性灵材,却少得可怜。
更重要的是——经验!炼器不比炼丹,稍有不慎,灵材尽毁还是小事,反噬之力甚至可能伤及自身本源。没有名师指点,没有系统传承,仅凭模糊的记忆和摸索,风险极高。
“罢了,空想无益。”陆离压下心头渴望,“炼器需天时地利人和,机缘未至,强求不得。”他将这份执着暂且封存,身形一晃,再次融入莽莽山林。
没有了明确目的地的束缚,陆离索性放慢了脚步。他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旅人,在山林间漫步。金丹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细致地扫过途经的每一寸土地。他在寻觅,寻觅那些可能隐藏在山野灵气节点附近的灵草灵药,特别是可能蕴含庚金之气的金铁属性灵材,为未来的炼剑做准备。
不知翻过了多少座险峰,穿越了多少条幽谷。这一日,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循声而去,只见一面巨大的断崖横亘眼前,一道匹练般的瀑布从近百丈的高处轰然砸落,砸入下方深不见底的碧绿水潭,激起漫天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绚丽的彩虹。水潭四周草木葱茏,灵气也比别处浓郁几分。
陆离目光扫过瀑布。金丹修士强大的灵识穿透水帘,探入其后。水帘之后并非实心山壁,而是一个幽深的天然溶洞入口!
“水帘洞天?”陆离嘴角微扬,前世记忆中那只猴子的传说骤然浮现。他身形一动,如一道青烟,轻易穿过轰鸣的水幕,落在干燥的洞内平台上。
洞内空间不小,光线从水帘缝隙透入,显得有些昏暗。空气湿润,带着水汽和苔藓的清新气息。陆离的灵识瞬间覆盖了整个洞穴。
没有活物的气息。但有痕迹——人工的痕迹。
角落处,一堆早已熄灭不知多少年月的篝火灰烬。旁边散落着几个风化严重的陶罐碎片。更深处,靠着石壁的位置,一副人形的骨骨骸盘膝而坐,早已被厚厚的尘埃覆盖,衣物腐朽殆尽,只余森森白骨。
这显然是一位在此隐居或避难的前辈修士,最终坐化于此。
洞内并无太多奇异之物,陆离的目光落在那具枯骨上。并非觊觎遗物,而是这枯骨的姿态有些特别。它的右手食指骨骼,并非自然垂落,而是微微弯曲,骨节斜斜地指向它身后石壁的某一处。这个指向的动作极其微小,若非陆离神识入微,几乎难以察觉。
“嗯?”陆离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他对着枯骨默然一礼,然后顺着那指骨所向,仔细探查那面粗糙的石壁。
石壁看起来浑然一体,布满岁月的侵蚀痕迹。但陆离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很快,他发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残留,以及一道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缝隙!
“有机关!”
陆离指尖凝聚一缕精纯的金丹灵力,化作细针,精准地刺入那缝隙之中,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轻轻一划。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机械轻响。眼前一片约莫三尺见方的石壁,竟无声地向内凹陷,然后平滑地向侧方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方形洞口!
一股更加古老、带着淡淡尘封金属气息的味道从中弥漫出来。没有预想中的宝光冲天,只有一种深沉的厚重感。
陆离毫不犹豫,迈步而入。里面是一个仅能容纳两三人站立的小小石室。石室中央,摆放着一个三尺长的乌沉木箱子。箱子本身并无灵力波动,但木质极其坚硬沉重,历经漫长岁月,竟未有丝毫腐朽虫蛀的迹象,显然也不是凡品。
陆离拂去箱盖上的厚厚积尘,并未发现任何锁具。他手掌按在箱盖边缘,微微发力。
“吱嘎…”
沉重的箱盖被缓缓掀开。
箱内之物映入眼帘。
没有珠光宝气,没有琳琅满目。首先看到的,是几件形态各异、散发着冰冷寒光的金属器物!
它们造型古朴,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显然都是极其精良的兵器。然而,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没有柄!或者说,它们的“柄部”位置,是断裂的、磨平的,或是直接铸造成适应手握的弧度,却非通常意义上的刀柄剑柄。
一共五件:
? 一柄长约两尺的狭长直刀,刃口薄如蝉翼,寒光内敛。
? 一把造型奇特的弧形短刃,形如残月,刃身布满细密的鲨齿纹。
? 一根八棱短锏,通体乌黑,沉重异常。
? 一杆尺许长的三棱透甲锥,闪烁着幽蓝的冷光。
? 还有一块巴掌大小、形似令牌的黑色物件,非金非铁,触手冰凉刺骨,却又沉重无比,正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古篆“玄”字。
这五件无柄兵刃,静静地躺在箱底,没有灵力光华,却散发出一种历经沙场、饮血无数的煞气与锋锐。它们显然不是凡铁打造,材质奇特,坚硬程度远超陆离见过的世俗精钢,甚至比王家收藏的一些低阶法器材料还要坚韧。
“无柄之刃…残兵?”陆离拿起那块令牌般的黑色牌子,入手瞬间,一股奇异的寒意仿佛能冻结神魂。他用神识探查,却如泥牛入海,无法探入分毫。“好古怪的材料!”
他又逐一拿起那些残兵。每一件入手,都感觉沉重异常,锋锐之气直透肌肤。它们仿佛在沉睡,却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
箱子底部,除了这些兵刃和黑牌,再无他物。
“看来这位坐化的前辈,是一位擅长使用奇门兵器的修士,或是…收集者?”陆离目光深邃。这些兵刃的价值,不在于它们是否完整,而在于其本身材质的特异性和其中蕴含的凶戾煞气。这对他构思中的炼剑,或许大有裨益!
他将令牌和五件残兵小心收入古戒,再次环顾空荡的石室,对着外面那具枯骨的方向,郑重地施了一礼。此行虽无惊天动地的宝物,但这些意外收获,价值难以估量。
------
文苑府邸,静室。
陆离盘膝坐下,心念一动,那个在世俗小摊上偶然淘来的、布满铜锈的三足小鼎出现在面前。
此鼎仅有巴掌大小,造型古朴到近乎简陋,布满沧桑的铜绿,鼎身隐约有些模糊的纹路,却难以辨认。当初陆离只是觉得此鼎材质奇异,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古老道韵,才随手买下。得到王家资源后,他曾尝试用各种方法祭炼,无论是滴血还是神识烙印,都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直到他从星陨谷出来,金丹染上星辉,对星辰之力有了更深的理解。一次尝试用蕴含一丝星辰本源的金丹精血滴入鼎身时,异变发生了!
那滴精血并未滑落,而是如同水滴落入干燥的海绵,瞬间被铜绿覆盖的鼎身吸收!紧接着,黯淡的铜鼎猛地一震!表面的铜锈如同活物般簌簌剥落,露出其下仿佛承载了亘古岁月的暗金色本体!
鼎身古朴的纹路骤然亮起,并非璀璨金光,而是一种深邃内敛、仿佛容纳了宇宙洪荒的混沌色彩!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浩瀚、包容万物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静室!这气息中,蕴含着丹道圆融的生机,也蕴含着器道锤炼的刚猛,更仿佛交织着阵法衍化的玄奥!
无数庞大而晦涩的信息洪流,如同星河倒灌,蛮横地冲入陆离的识海!
“上古丹宗…不灭鼎!”陆离心神剧震,强忍着脑海的胀痛,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传承。
传承信息驳杂而浩瀚,核心内容却清晰可分:
1. 丹道真解:远超当世理解的炼丹手法、丹方精要,直达炼制仙丹神药的至高境界。其中许多理念与手法,让陆离这位曾经的顶尖修士都感到醍醐灌顶。
2. 器炼神篇:并非普通的炼器法门,而是阐述如何以天地为炉,造化为工,淬炼万物之精华,锻造通灵神兵乃至先天道器的无上法门!尤其强调了“器胚”的孕养与“器魂”的引导。
3. 阵演乾坤:从基础符文到勾连地脉、引动天象、乃至模拟混沌鸿蒙的绝世大阵!阵法之道,在此传承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被认为是沟通丹、器之道的桥梁!
“原来如此!”陆离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这丹宗至宝,‘鼎’只是表象,它是丹、器、阵三道合一的传承圣物!这‘不灭鼎’本身,就是一件集炼药、炼器、布阵于一体的无上道器胚胎!”
他心中豁然开朗!困扰他的炼器难题,迎刃而解!这《器炼神篇》中,就有关于如何炼制飞剑的详细阐述,其精妙程度,远超他前世所知!
“天助我也!”陆离抚摸着焕然一新的暗金小鼎,鼎身在指尖传来温润而厚重的触感。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炼制飞剑!
思路瞬间清晰:
1. 主材:王家宝库中那块压箱底的“星辰陨铁”,虽然只有拳头大小,但其蕴含的星辰精金之气,极其纯粹坚韧,是绝佳的剑胎主料!星陨谷的星核更是无上至宝,可以作为核心本源融入,赋予飞剑星辰之力和进化潜力。
2. 辅料与灵韵:水帘洞天所得的五件残兵!它们材质特异,蕴含强大煞气与兵戈锋锐之意,正好可以淬炼、提取其精华,融入剑胎,赋予飞剑无坚不摧的杀伐之气!那块冰冷的黑色玄牌,材质奇特,可以作为稳定器魂的核心媒介之一。
3. 熔炉与手法:不灭鼎!以《器炼神篇》记载的“混沌归元炼器法”为核心,辅以自身蕴含星辉的金丹真火!
“万事俱备!”
陆离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他将状态调整到巅峰,心念一动,不灭鼎悬浮于身前,鼎口朝上,暗金色的鼎身符文流转,散发出混沌初开般的气息。
“起!”
他屈指一弹,那块拳头大小、闪烁着点点星芒的星辰陨铁首先投入鼎中。同时,丹田内金丹光华大放,一缕融合了星辉本源、炽热无比的金色丹火喷薄而出,将不灭鼎整个包裹!
嗤——!
陨铁在丹火中迅速软化,表面杂质化作青烟升腾。陆离双手如同穿花蝴蝶,打出道道玄奥无比的法诀,引动鼎内混沌之力,更精细地淬炼陨铁精华。
这个过程漫长而枯燥,需要极致的心神控制。陆离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数个时辰后,陨铁彻底化作一团流淌着璀璨星芒、炽热而纯粹的液态金属球,在不灭鼎内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
“就是现在!融兵入魂!”
陆离低喝一声,那五件无柄残兵被他用丹元包裹,依次投入鼎中!鼎内混沌光华一闪!
? 狭长直刀落入星铁熔液,瞬间被高温吞噬,刀身蕴含的极致锋锐和一往无前的煞气被强行剥离、淬炼出来,化作一缕缕淡青色的锐利之气融入熔液。
? 弧形鲨齿刃投入,分解出冰寒诡异的切割意志。
? 乌黑八棱锏带来沉重如山岳般的镇压之力。
? 幽蓝三棱锥则融入一股穿透一切的歹毒锋芒!
? 五股截然不同、却都强大凶戾的兵戈煞气在混沌鼎内咆哮、挣扎,试图互相吞噬或抗拒融合!
“哼!区区残兵执念,也敢放肆!给我炼!”陆离双目如电,更强的丹火涌入鼎中,同时催动《器炼神篇》中的“兵煞归元诀”!鼎身符文大亮,混沌气息弥漫,强行将五股狂暴的煞气压制、梳理、最终如同百川归海,被那团星铁熔液贪婪地吸收融合!
熔液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不再是纯粹的星辉银芒,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沉如宇宙深空、又隐现五彩煞光的奇异色泽,气息也变得无比凝练、沉重、凶悍!
“星核为引!玄牌镇魂!”
陆离毫不犹豫,将星陨谷所得的星核碎片分离出一丝本源(不敢动用太多,否则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掌控),化作一点璀璨到极致的星芒,没入熔液核心!同时,那块冰冷的黑色玄牌也被他打入熔液之中!
嗡——!
熔液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星核本源如同心脏般在核心跳动,赋予了熔液强大的活性和吸引力。而那黑色玄牌,在炽热熔液中竟岿然不动,冰冷之气反而中和了部分过于狂暴的煞气,成为稳定整个融合体的“锚点”!熔液开始自发地拉伸、塑形!
“凝剑胎!”
陆离不敢怠慢,神识高度集中,双手法诀变幻如幻影,引导着混沌鼎的力量,不断地压缩、塑形那团融合了星铁、兵煞、星核本源、玄牌精髓的熔液!
嗤嗤嗤…液态金属在强大的压力下急速冷却、凝固!一柄长约三尺三寸的无柄剑胎,在不灭鼎的混沌光华中心逐渐成型!
剑身修长流畅,通体呈现一种暗银色,深邃如夜空,仿佛能吞噬光线。剑身之上,天然形成着如同星河旋涡般的暗纹,又隐隐透出五彩煞光流转,靠近剑脊中央,一道极细的、如同活物般的璀璨星线贯穿首尾,散发出本源的气息。整个剑胎给人一种沉重、锋锐、凶悍却又带着浩瀚星空般神秘的感觉!
剑胎初成,一股凌厉无匹、欲要刺破苍穹的剑意便冲天而起!静室内布置的简单禁制瞬间被激发,闪烁不定!若非有不灭鼎的混沌气息压制,这剑意恐怕早已冲破屋顶,惊动四方!
“剑胚已成!最后一步,赋魂开锋!”陆离眼中也闪过一丝激动和疲惫,但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这是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步!需要以自身精血为引,神魂为火,在剑胚内铭刻下独属于自己的灵魂烙印,唤醒其灵性,真正成为血脉相连的本命之剑!
他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蕴含着金丹本源和星辉的精血喷向悬浮的剑胚!
“以我之血,铸尔之魂!”
“以我之神,启尔之锋!”
精血如同有生命般,迅速融入暗银色的剑胚之中!陆离的全部心神,也毫无保留地沉入剑胚之内!他的意志,他的道,他对剑的理解,化作无数细密的、蕴含天地规则的意念符文,狠狠烙印在剑胚最深层的物质结构之中!
轰——!!!
剑胚剧烈震颤!仿佛一头沉睡万古的凶兽被彻底唤醒!剑身上的星河暗纹和五彩煞光骤然亮到极致!那道核心的星线更是爆发出烈日般的光芒!
“铮——!!!”
一声清越无比、穿金裂石、蕴含着无尽锋芒与浩瀚星辉的剑鸣,悍然响起!整个静室的空间仿佛都被这声剑鸣割裂!布置的禁制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破碎!
剑气四溢!冰冷、锋锐、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和无垠星空的浩瀚气息,如同失控的狂潮,猛然爆发开来!
嗤嗤嗤嗤!
静室的墙壁、地面、天花板,瞬间布满了无数深达寸许的恐怖剑痕!家具摆设更是无声无息地被切割成齑粉!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不好!”陆离脸色微变。初生的飞剑蕴含的力量太过狂暴,他赋予的灵性刚刚萌芽,还无法完美掌控这股融合了多种强大力量的本源剑气!
就在这失控的剑气即将切割到陆离本身,甚至要冲破静室波及外界之时!
锵!锵!锵!锵!锵!
五声截然不同、同样充满凶悍煞气的鸣响,骤然从陆离的古戒中爆发!是那五件残兵!
它们仿佛感受到了同源力量的暴走,感受到了那核心剑胚的呼唤(或者说挑衅),竟自行从古戒中激射而出!
狭长直刀的虚影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锐利!
鲨齿刃的弧形寒光诡异切割!
乌黑八棱锏如山岳砸落!
三棱透甲锥幽蓝之光直刺核心!
五道残兵的虚影并非攻击陆离,而是如同拱卫君王、又似战场争锋的宿将,瞬间与那失控的星辰剑气碰撞在一起!
刀光剑影,煞气纵横!
五道残兵虚影组成了一道奇异的阵势,硬生生地将那失控爆发的剑气狂潮围困在中心!它们互相碰撞、撕扯、抵消、吞噬!残兵虚影在剑气的冲击下不断破碎又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