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赌场是十赌九诈,可实际上大家认为的运气好单车变摩托,运气不好输光全部身家都是不对的,至少时闲没见过散客能从这行暴富的,这个行业几乎可以说是十赌十诈。庄家请老千下场引诱散客入局,利用精妙绝伦的千术拿捏散客心理,想输想赢都行,为的就是能榨干他们身上每一滴价值。
王莺莺家里有人是干这个的,从小耳濡目染,堪称家学渊源,可以说是深谙此道,当然是个玩千术的高手。
可是今天,她这个高手竟然失手了,败给了一个水鱼。
虽然私底下玩当然不会如同真实的赌桌上那样血腥,但是这次失败对她来说真真是个精神上的极大打击,让她像是从根上被狠狠打了一拳,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口气在嘴里吊着,虚弱地道:
“……我弃牌。”
时闲表情淡淡,好似早就料到了如今的结果,事情在计算好的轨迹上照常发生,她不惊讶。
场上只剩下两个人,容瑟和时闲,这场赌局看起来并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左赢右赢都是一家子得利,谁都不会吃亏,但是容瑟在此时却加了筹码:“all in。”
王莺莺眉头一跳,不知道怎的,她突然有一种极大的预感,即便容瑟现在没凑齐三个顺子,但容瑟要只是跟了他就必定会是这场局的赢家!时闲真的会把这堆银子亲手放进容瑟口袋里的。
这个想法与其说是她纵观牌局分析出来的结果,不如说是她超强的直觉,以至于这种感觉来的太过于强烈,让王莺莺靠坐在那里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些银子,都是要流到容瑟口袋里去的。
时闲冷淡的脸上略微浮上一抹笑意,抬头毫无意外对上了一张满面春风的脸。对方那股子疏离和冷淡终于在这场无声的硝烟里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人本身的亲和。
对于容瑟来说,能败在她手里是个高兴的事,但是他缓缓摸出一张牌,压在掌心底下看的时候,脸上突然露出了几秒钟的空白。
——那赫然是一张八条。
连着他的两个杠和一个对子一起,两个杠一个顺子一个对子,每张牌的数值都是各自牌型的最大数码,这是麻将玩法里最大的牌——吉祥如意发大财,寓意顺顺利利,一路发发发!
戚二小姐的笑容一下子凝在了脸上,她探头看了看这对牌,呼吸一下子就停滞了。
王莺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看着那对牌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也被这样一对牌魇住了。
倒不是说这筹码下的有多多,也不是说输给容瑟有多没脸,只是这一副牌背后还有很大的特殊含义。
这代表,时闲下了承诺,要保证容瑟一辈子顺顺利利发财大吉,谁动他都得准备好迎接她的报复。
话很重,也很时闲。
戚二小姐突然打了个冷战。
“我可以收这些筹码了吗?”
容瑟看看时闲,又看看旁边的戚二小姐。
戚二僵硬了半天,最后缓缓地点头。
容瑟微微笑了一下,却看不出有多少真情实感。
他把牌往池子里一推,把筹码推给时闲:“还你十万,剩下的是我的。”
时闲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收了。
王莺莺的眼神从容瑟身上滑下来,再挪到时闲脸上。她看着对方两个人几乎毫无隔阂地互动,以及相互配合的绝对默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猛地从椅子上起来,一把抓住时闲的右手,大声道:“闲妹,今天小哥玩的高兴,大家也高兴,你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我这个东道主啊?”
她说话的时候迅速在时闲手指上摸了一把,下一秒浑身一震,事实竟然与她心中所想完美吻合,她刹那间脸色一变。
时闲任由她摸,等她放开了手,她这才淡淡地道:“赢点小钱而已,你在赌场浮沉惯了,见过的金额数量比这个大得多,你在乎这点?”
戚二小姐反应了一下才转过神来,看着时闲脸色复杂道:“没想到莺莺在赌场上呼风唤雨,最后还是败在了你手上。”
王莺莺摆了摆手接着道:“钱都是小事,关键是太久没玩了,手都生了,输的这么惨我也是没想到。”
她说着站起来和容瑟握手:“想不到你竟然是个麻将高手,以后我一定要多向你讨教讨教。”
容瑟显示看了眼时闲的脸色,这才道:“小伎俩算不得什么,运气好罢了。”
戚二小姐赶紧把服务生叫过来,把麻将牌桌都收了,一边又把话题扯到别的方向去,努力把话题活跃起来,免得王莺莺不甘心不高兴。所有人都识相的不再提麻将的事情,厅里很快恢复了欢声笑语。
容瑟远远坐在吧台边上,在高脚椅上点了几杯喝的。王莺莺毕竟输了笔大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只能一边喝酒一边和小男生闹。
她刚才摸到时闲右手的两根手指不自觉的撮合着,回忆起的不是时闲细腻的肌肤,而是在那两根纤细的手指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疤痕。虽然伤口已经经过多年而愈合,可是那些分布在皮肤上的疤痕和结痂仍旧很粗糙,仍然可以摸出那些狰狞和恐怖。
那是一双经过特殊训练的手!
王莹莹抿嘴,沉默之中抬头看向时闲,突然时闲有所感觉地抬眼,看过来,略过莺莺燕燕冲她轻笑。
她抬手,从右边袖口里摸去,紧接着掏出来一块被藏匿的麻将牌,冲着王莺莺翻开正面。
王莺莺刹那间一僵。
即便是眼前隔着这么多搔首弄姿的莺莺燕燕,她依旧能清晰看见,那是一个三筒。
当时她切完牌就将场子交给了时闲,时闲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再把牌交给戚二,在这短短的一秒钟时间内,时闲竟然将她切好的牌抽了出来,藏进了袖口,假牌白板从袖口里重新落入牌堆里。
怪不得她没拿到最后那张致胜的三筒!
她没有失手!只是那张被她切好的三筒,在牌局一开始,就已经不在池子里了!
时闲微微一笑,轻轻垂下目光,只见手掌翻腕的一瞬间,那块三筒就顺着衣袖消失无踪了。
王莺莺攥紧拳头,脸色很不好看。
她以前就觉得自己的千术不说能够一战八方,也能够算得上出神入化,谁知道今天见了时闲,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精妙绝伦的千术。
她听说过,那些真正将千术玩的天衣无缝的人,手上的功夫必定是从娃娃抓起的,趁着骨头软没长开,将长针放在指间把玩,直到玩熟之后,再逐次增加长针数量。有些人能够把十几根长针玩的神出鬼没,放于指尖灵活把玩也不会伤及自身。
这种动不动就会扎伤手指筋脉血肉翻飞的千术从来都是赌场上的大杀器,是老板们最青睐的庄家,玩起千术几乎轻而易举,跟谁对垒谁就死,杀个片甲不留,逼的人倾家荡产千里逃亡更是常事。
这样的人,玩起什么武器来都很厉害,尤其是使用长针的高手。王莺莺确实听说过理事会里的每一个人都深有绝活,但她一直以为那太夸张,不过是谣言而已。
——直到今天,她才亲眼见到了什么叫做千术,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
王莺莺倒抽了口冷气,狠狠闭了闭眼。
“行了行了,别想了,都这个点了,小哥刚从单位下班估计也没吃什么,你赶紧领着人家点几个菜去,咱们边吃边聊啊。”
戚二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拉住王莺莺。她刚把容瑟推到王莺莺身边,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pUb里换了个更劲爆的音乐,噪声格外大。
戚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在响,号码竟然是自己家里的。
“喂喂?我是戚二!”
戚二小姐赶紧压了压手掌,示意时闲他们都别说话,之后扯着嗓子冲着话筒喊到:“谁啊?”
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戚二突然脸色一厉:“你说什么?!”
王莺莺忍不住回望:“怎么了,你?”
戚二小姐脸色铁青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别说话,紧接着又对话筒道:“行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先让那小子在林执行的府邸里老实呆着,我这就去接人!告诉他,千万把嘴闭上别在乱说话了!靠!”
戚二把电话一挂,脸色青中带黑,怒道:“戚三酒后约架打死人了!”
周围一圈人都到吸了口冷气。
时闲闻言手底下一顿,问:“打死的什么人?”
“不知道,好像是一个街边混混。我这个弟弟是个脑子瓦特了的,竟然还想逃跑,被巡逻辖口拦了之后他还和别人说叫巡逻员去找我哥!”
戚二恨恨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现在算是彻底了,记者都来了!”
“你说说你说说,这小子怎么就傻缺成这样了呢?!”
王莺莺一拍手:“这事你可以去咨询咨询时闲。当年时闲她一个下属不就是酒后约架,把……”
时闲打断了王莺莺:“当时我外派出公差,全是那个人的父母运作的。要我说你就应该赶紧去执行官官邸,先把你弟弟的嘴巴塞上,其他的都可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