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老六眼中露出一丝欣慰,随即说:“等有空了,我去看看那孩子。”
“你还是别去了,”老三摇头笑道:“人家的亲爷爷,似乎已经注意到这个旁系的孙子了。”
“哼,早干嘛去了。”老六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随即他想到什么,看向老三,目光带着探询:“你今日怎么忽然提起小算?还专门过来?”
“这孩子…不简单啊。”老三神色认真了几分,“他近来引得不少势力暗中探听,所以我也不得不过来扎你问问他的情况,想给他建个档。”
“老三,”老六微微坐直了身体,语气严肃,“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一旦正式建档,那便是列入‘族中杰出’之列,进行资源倾斜。”
“不得不杰出啊。”老三苦笑着摊手,“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接着,他便将沈算到了落霞城后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包括建立百修楼、各方势力的交集等等,都详细说了出来。
这些事迹,听得老六这位见惯风浪的长老,也是一愣一愣的。
而此刻,这两位长老口中谈论的沈算,对此浑然不知。
他正站在落霞城百修楼前那片被灯火和人影填满的街道上,指挥着不断涌入、背负伤员的城卫和衙役,将重伤员、中度伤员、轻伤员分门别类安置。
他仅仅离开去库房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汇集到百修楼前的伤员数量,就已经突破了千人。
血腥与药味混杂的气息弥漫在夜空中。
正当沈算喉咙都喊得沙哑,想找点水润润嗓子之时,一阵刺耳的吵闹声猛地灌入耳中。
“先随我们去救我家少爷!别跟我说先救重伤员!你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我告诉你…”
听到这蛮横的声音,沈算不由皱眉,看向佳怡居方向的街道。
只见几个衣着光鲜的护卫,正蛮横地围着一个疲惫的医师,拉扯着要拖他去救治所谓的“少爷”,全然不顾周围伤员痛苦的呻吟。
“把他们轰走!不走就杀了!”沈算心头一股无名火起,难得地厉声发火,冲着维持秩序的衙役和城卫吼道。
真他娘的不管哪个世界,都有这种只顾自己、罔顾人命的渣滓!
哪怕是重生一次,他对这种人,也难免涌起杀心!
“听到没?轰走!不走就杀!”符捕头和断臂校尉立刻响应,冲着手下怒吼。
“是!”众城卫和衙役齐声应喝,毫不犹豫地拔刀出鞘,刀锋在灯火下闪着寒光,杀气腾腾地逼向那几个护卫。
“你们想干嘛?我们可是钱府的人!我家老爷是聚宝居的掌柜…”领头的护卫色厉内荏地叫嚣。
“滚!否则死!”众城卫和衙役长刀所向,齐声暴喝,声音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你…你们给我等着!”领头的护卫被这阵势吓得一哆嗦,放下一句毫无底气的狠话,便带着人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呸!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沈算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翩翩公子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这毫不做作的真性情,反倒让符捕头和断臂校尉眼中一亮,暗暗赞许。
好在这样的渣滓闹剧没有重演。
然而,新的压力随之而来——开始陆续有人赶来求购疗伤丹药了。
“对不住诸位了,”钟宇面对围上来的求购者,拱手致歉,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情况诸位都看到了,百修楼真没有多余的疗伤丹药出售了,眼下这些都是在吊命救人。”
“钟掌柜不必如此,我是南外城的吴磊,是奉总衙大人之命来…”吴总捕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收住了口。
“吴老哥,吴大人,你倒是把话说完啊!”一个中年都尉心领神会,立刻起哄。
“对对对!吴大人请把话说完!”其他衙司代表、城卫军代表也瞬间眼睛放光,齐声附和。
“我说完了!”吴磊硬着头皮,试图圆回去,“我是奉总衙大人的命令,来百修阁求购疗伤…”
“钟叔!疗伤丹药传送来了——!”吴磊的话被钟财一路小跑带来的喊声硬生生打断。
“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钟财手中紧握的那个空间袋上。
这阵仗吓得钟财猛地顿住脚步,下意识地把空间袋藏到了身后。
“嗯哼。”钟宇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才开口道:“这是李杰总衙托我家少爷紧急订购的。”
这话引得众人目光又齐刷刷转向吴磊,后者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但是——”钟宇故意拖长了音调,众人心头一喜,目光再次聚焦回他。“但是,我家少爷考虑到城中情况危急,急需疗伤丹药,因此不惜赊账,紧急订购了这批货。”
“所以,依情依理,诸位大人代表的衙司和城卫军,应该也能分到一份带回去救急。”
“好!”众人悬着的心放下,忍不住齐声叫好。
“嗯哼。”一声刻意的清咳从百兽阁方向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周涛站在百兽阁门口,冲着钟宇说道:“钟老弟,你叫上小算,带着丹药来百兽阁分吧。”
“我周涛今天就做个中间人,现场列清单分发,免得有些人过后不认账,寒了我贤侄的心!”
“不会的!谁敢不认账,我吴磊第一个砍死他!”吴磊立刻拍着胸脯,第一个表态。
“我狩土司冯杰附议!”
“我东城一衙司陈泽附议!”
……
前来求购的代表们纷纷出声附议,场面一时颇为郑重。
没得说,时间紧迫。
待闻讯赶来的沈算一到,众人便簇拥着他,如同众星捧月般,涌入了百兽阁,一场关于份额分配“争夺”即将开始。
不知不觉间,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
嗓子彻底沙哑的沈算,疲惫地坐在百修楼店门前的台阶上,捧着一碗刘婶煮好的大锅凉茶小口啜饮。
他看向同样累得够呛,有气无力倚靠在门框上的符捕头,声音嘶哑地问:“符老哥,你说…咱们这一晚,能救下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