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的血腥气,花了足足三天时间才被雨水和清扫冲刷干净。
这座天下雄关,如今已经彻底换了主人。城墙上,飘扬的不再是元廷的旗帜,而是一面面绣着“明”字的红色黑字的大旗。
关内的元军降卒,经过筛选和整编,一部分老弱病残被发放路费遣散回家,另一部分青壮则被暂时打散,编入了后勤和劳役部队,负责修缮城防,搬运物资。
对于这些降兵,秦风并没有赶尽杀绝。他很清楚,这些人,大部分也都是被强征入伍的汉人百姓,对元廷并没有多少忠诚可言。只要给他们一口饱饭吃,让他们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就会是最顺从的劳力。
真正被毫不留情处决的,是那些蒙古军官和作恶多端的汉人军官。他们的脑袋,被高高地挂在城楼上,作为对元廷最直接的警告。
帅府,临时设在了原守将哈麻秃的府邸。
此刻,大堂内,秦风正坐在主位上,听着手下将领们的汇报。
“主公,关内所有物资都已清点完毕。粮草共计三十万石,足够我大军支用一年有余。金银珠宝、布匹绸缎等,折合白银约五十万两。另有战甲五千余副,弓弩三千张,箭矢百万支……”
负责后勤的王猛,正一脸兴奋地汇报着战果。这次攻下剑门关,简直就像是抄了一个巨大的宝库。那个哈麻秃,搜刮民脂民膏的本事倒是不小,如今全都便宜了四川分舵。
秦风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五十万两白银,听起来很多,但对于他即将铺开的巨大摊子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养一支四万人的脱产大军,每日的人吃马嚼,军械损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不要说,接下来还要继续扩军,还要在整个四川境内推行太平镇的政策,恢复民生,哪一样都离不开钱。
“这些缴获,全部登记造册,统一归入后库。”秦风吩咐道,“另外,传我的命令,在剑门关设立贸易点,鼓励关中和汉中的商人前来交易。我们手里的丝绸、茶叶、井盐,都可以卖给他们,换取我们需要的粮食、铁料和药材。”
“是,主公!”
打通了剑门关,就等于打通了与北方的商路。战争打的是后勤,是经济。这一点,秦风比任何人都清楚。
“李奇,赵克。”秦风的目光转向两位大将。
“末将在!”两人同时出列。
“剑门关的防务,暂时由赵克你的左卫负责。我给你一万五千人,必须给我把这里守得固若金汤。元廷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第一波冲击,必然是冲着剑门关来的。”
“主公放心,赵克在,剑门关就在!”赵克沉声应道,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李奇,”秦风又看向李奇,“你的前卫,作为机动部队,驻扎在成都与剑门关之间。一旦关中有变,你部必须在三天之内,驰援剑门关。”
“末将明白!”李奇瓮声瓮气地回答。让他去防守,还不如杀了他。作为机动部队,意味着随时有仗打,这正合他的心意。
秦风点了点头,正要继续安排,一名亲卫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主公,关外来了一名道士,自称是明教光明顶的使者,奉教内高层之命,有要事求见主公。”
“光明顶的使者?”
大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将领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秦-风。
明教!
对于太平镇的老人来说,这早已是一个有些遥远的名词了。虽然他们名义上还属于明教四川分舵,但实际上,无论是军事、民生还是思想上,他们早就自成一脉,只听从秦风一个人的号令。
在他们心里,只有主公秦风,没有明教教主。
现在,光明顶突然派人来,是想干什么?摘桃子吗?
不少将领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尤其是李奇,他眉头一皱,看向秦风,那意思很明显:主公,要不要我把他“请”出去?
秦风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对光明顶的感观,其实很复杂。一方面,他确实是借助了明教这块招牌,才在前期省去了很多麻烦。另一方面,他也清楚,杨逍那些人,都是些江湖草莽,眼界和格局都有限,根本成不了大事。
他原本的计划,是等自己彻底掌控天下大势之后,再回过头来,名正言顺地接管整个明教。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叫什么名字?带了多少人?”秦风问道。
“回主公,那道士自称铁冠道人张中,只带了两名随从,就在关外等候。”
铁冠道人张中?
秦风脑中闪过此人的信息。此人是五散人之一,为人正直,在教中声望不低。看来,杨逍他们这次,还挺有诚意。
“让他进来吧。”秦风淡淡地说道。
他倒要看看,杨逍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一名身穿八卦道袍,头戴铁冠,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在亲卫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堂。
张中一进大堂,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大堂之上,数十名将领,身披精良的铠甲,分列两旁。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这股气势,绝不是江湖草莽打打杀杀能养成的,而是从尸山血海的真正战场上,磨砺出来的。
尤其是站在前排的那几名将领,气息沉凝,目光如电,修为竟然都不在他之下!
张中暗暗心惊。他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反元的义军,但没有哪一支,能有如此的军容和气势。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主位上。
那个年轻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衫,看起来就像个文弱书生。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有一股无形的威严,笼罩着整个大堂。仿佛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中心。
张中不敢怠慢,上前一步,稽首行礼:“明教张中,参见秦舵主。”
他这一开口,李奇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什么秦舵主?这是我们的主公!”李奇闷声闷气地纠正道。
张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来,这四川分舵,已经不认光明顶了。他心中苦笑一声,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道“秦舵主果真是雄才大略”
秦风看着他打哈哈,不咸不淡地开口:“张道长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这疏离的口气,让张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函,双手呈上。
“贫道此来,是奉杨左使、韦蝠王以及五散人各位兄弟之命,为秦主公送上一封联名推举信。还请秦舵主过目。”
推举信?
秦风身旁的亲卫,上前接过信函,检查无误后,才交到秦风手中。
秦风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并不复杂。
杨逍等人在信中,先是大加赞扬了秦风在武当山立威,以及光复四川的丰功伟绩。言辞之间,充满了敬佩和……惭愧。
他们坦言,自己等人空有反元之心,却无经世济国之才,多年来只能在西域苟延残喘,让天下教众失望。
而秦风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明教真正的希望。
因此,杨逍、韦一笑、五散人等光明顶所有高层,联名推-举,恭请秦风前往光明顶,接任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之位!
他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只有秦风,才能带领明教,完成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大业!
信的最后,是杨逍、韦一笑、冷谦、说不得、张中、彭莹玉、周颠七人共同的署名和印信。
看完了信,秦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他将信纸,递给了身旁的李奇。
李奇接过去,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又传给了赵克、王猛等人。
一时间,整个大堂,只剩下将领们传阅信件时,铠甲摩擦的细微声响。
所有看完信的将领,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恍然,但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骄傲。
教主之位?
我们主公的功绩,何须你们来推举?这天下,迟早都是主公的!明教教主这个位置,主公愿意坐,是给你们面子!
李奇看完信,挠了挠头,凑到秦风身边,小声问道:“主公,这帮人是想干啥?让您去当教主?那我们咋办?他们会不会对我们指手画脚?”
在他朴素的观念里,当了教主,就要听光明顶的。他可不想自己和手下的弟兄,被一群没打过几场仗的江湖人呼来喝去。
“是啊,主公。”赵克也上前一步,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我等只认主公,不认什么明教。主公若要去当这个教主,我等誓死追随。但若光明顶那些人,想借此插手我太平镇的军政,末将第一个不答应!”
“末将等,附议!”
大堂内,所有将领,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声震屋瓦。
他们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张中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更是震撼。他原以为,秦风只是一个能力出众的枭雄。现在看来,他已经是一方真正的主君了!这些骄兵悍将,对他,是发自骨髓的忠诚和拥戴!
这种凝聚力,太可怕了!
秦风看着跪了一地的手下,心中也是一暖。这些,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是他最坚实的班底。
他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张中的身上。
“张道长,请你转告杨左使他们。这个教主之位,我可以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张中精神一振,连忙问道:“秦主公请讲,只要贫道能做到的,一定转达。”
秦风站起身,走到大堂中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当教主,可以。但从今往后,明教,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秦风的声音。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我太平镇的规矩。”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们,若能接受,我便去光明顶。若不能,这封信,就当我没看过。”
这番话,说得霸道无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中听得额头直冒冷汗。他知道,秦风这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达最后的通牒。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为光明顶那边争取一点余地。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踉踉跄跄地从门外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无尽的悲愤和惊恐。
“主公!不好了!出大事了!”
传令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
“驻守在汉中边界的王副将……王副将他……他和他手下的一百多名兄弟,全……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