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黑箱中那对形制相似、却散发着截然不同凶戾气息的刀剑——“色欲”与“妒忌”。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牵引力让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双手探出,紧紧握住了那冰凉的刀柄!
双刀入手瞬间,狂暴而阴冷的力量如同决堤洪水,顺着臂膀狠狠撞入他的身体,与他血脉深处沉睡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剧烈共鸣。眼前的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薄纱,杀戮的欲望与躁动的力量在血管中奔流嘶吼。
但他没有时间去适应这力量,因为弗雷那带着戏谑笑意的金色剑光已然再次临身!
“哦?换了更锋利的玩具?”弗雷轻笑着,手中那柄流淌着炽烈金芒、名为“莱瓦汀”的长剑,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必然”直刺而来。这一剑看似简单,却仿佛封死了所有闪避的可能。
路明非怒吼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与不适,“色欲”横斩,“妒忌”斜撩,双刀交错成十字,悍然迎上!
“铛——嗤!”
第一声是双刀与金色剑光的激烈碰撞,火星爆散!路明非只觉一股无可抗衡的巨力传来,虎口瞬间撕裂,鲜血淋漓,双刀几乎脱手!第二声,则是某种规则强行撕裂了他仓促构筑的防御,金色剑芒在他胸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
剧痛让路明非几乎昏厥,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绝望。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箍,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那柄带着终结意味的金色长剑,如同流星贯日,直刺他的眉心!路明非瞳孔急剧放大,身体却因之前的冲击而僵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剑尖在视野中无限逼近……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凝固。
周围的一切——指挥室内闪烁的火花、窗外母亲与巨龙搏斗的轰鸣、诺诺的狙击枪声——全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路明非的肩上。
“哥哥,看来你遇到了点……小小的麻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带着孩童般清亮却又蕴含无尽慵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路明非猛地转头,看到了那个穿着精致黑色西装、眉眼如画的小男孩——路鸣泽。他就站在这片近乎停滞的空间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生死戏剧。
“这叫小麻烦?!我快死了!”路明非几乎是吼出来的,胸口的剧痛在这奇异空间里变得麻木,但恐惧依旧清晰。
路鸣泽歪了歪头,打量着外面那凝固的金色剑尖,以及持剑者弗雷,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点评橱窗里的玩偶:“哦,是这对兄弟啊。”
“‘胜利之剑’弗雷,和他的弟弟‘金鬃’古林博斯帝。海洋与水之王一系的次代种,算是比较能打的了。尤其是弗雷手里那柄‘莱瓦汀’,是很强的规则系炼金武器。”
“简单说,在它认定的‘战斗’范围内,它出剑的结果会天然倾向于‘胜利’。所以嘛,除非力量层次完全碾压,或者有同等级别的规则与之对抗,否则……”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狡黠表情,“虽然‘七宗罪’的位格确实在他之上,但哥哥你现在的力量嘛……”
路明非的心沉入了谷底。
路鸣泽向前一步,摊开手掌,脸上浮现出那种路明非既熟悉又恐惧的、魔鬼般的诱惑笑容:“那么,我亲爱的哥哥,要交易吗?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顺便……把外面那只吵人的大蜥蜴也打包处理掉。价格公道,只要四分之一的生命,怎么样?”
路明非看着他那双深邃如渊、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黄金瞳,内心剧烈挣扎。交易?听起来能解决眼前的绝境,但不知为何,他灵魂深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出尖锐的警告,抗拒着这个选择。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
“轰!!!”
时间的停滞效果骤然消失!
排斥感传来,路明非眼前一花,意识已被粗暴地踢回现实,重新落入那片狼藉、火花飞溅的指挥室。他还保持着双手握刀格挡的姿势,站在打开的黑箱前。而弗雷那柄金色的“胜利之剑”,剑尖距离他的眉心已不足十公分!
然而,弗雷的脸上不再是戏谑与慵懒,而是布满了极致的惊愕与茫然!他手中那柄璀璨的“莱瓦汀”,光芒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黯淡、消散,仿佛其核心的规则力量被某种更高位格的存在强行抹除!最终,那柄华美的长剑竟如同失去所有凭依的流水,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这……不可能!我的剑?!”弗雷失声惊呼,碧蓝的眼眸中首次出现了彻底的慌乱与难以置信。这柄与他灵魂绑定的规则之剑、强大的炼金武器,怎会无故融化?
路明非虽不明所以,但敌人最大的倚仗莫名失效,这是唯一的机会!他强忍剧痛,趁着弗雷心神失守的瞬间,体内那股因双刀而引动的凶戾力量与求生的本能同时爆发!“色欲”与“妒忌”化作两道交织的致命寒光,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悍然反击!
……
“陛下,您执意如此安排……恐非吾等所愿见的归途。”一个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响起,强行压抑着某种即将喷薄的情绪。
说出这话的,正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他维持着人类的形态,眉头紧锁,周身仿佛有看不见的烈焰在静静燃烧。
在保持静止状态的路明非身边,路鸣泽的状态却截然不同。他脸上挂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傲慢笑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世间万物皆是他掌中玩物,周身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
“哦?我亲爱的诺顿,”路鸣泽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咏叹调,却又冰冷得刺骨,“你觉得……你此刻的‘理智’,就有资格来质疑我的决定了?”他绕着路明非缓缓踱步,目光却如钉子般锁在诺顿身上。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分离是错误,是致命的弱点!唯有重归完整,拿回所有的力量,才能让那些叛徒与窃贼……血债血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偏执与狂热。
诺顿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在用强大的意志力对抗着本性中焚尽一切的怒火,声音愈发低沉:“陛下,融合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还请您……务必三思!这绝非祂所愿,强行而为,恐有不测之祸!”
“三思?”路鸣泽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却透着一丝苍凉,“我已经思考了无数个轮回!时机已至,诺顿!你以为,凭借你就能拦得住我?”他带着不屑与嘲讽。
诺顿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沉默了片刻。路鸣泽的话语如同尖刀,点明二者差距。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那被强行压制的龙威稍稍平复,语气软化了些许:“我……无法左右您的意志,陛下。但请您……务必慎重。”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了始终静静依偎在自己身侧、眼神纯净的康斯坦丁,眼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柔和与近乎恳求的神色:
“在我离去之前,尚有一个不情之请。请您……请您赦免康斯坦丁的‘罪’,让他能够取回属于他的‘力’与龙躯。”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望向静止的路明非,意有所指:“毕竟,祂的出现,祂所选择的这条道路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证明……我弟弟当年的所谓‘罪责’,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既然无罪,那被剥夺的权柄与形体,理应归还。”
路鸣泽脸上的癫狂笑容微微收敛,他瞥了一眼懵懂的康斯坦丁,又看了看路明非,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呵……既然‘钥匙’已经插入锁孔,‘门’的方向由祂亲自选定,那么曾经的禁锢……自然也有了松动的理由。”
诺顿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得到了某种承诺或启示。他不再多言,深深地向路鸣泽和路明非的方向鞠了一躬:“多谢陛下恩典。”
直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柄失去光芒的“莱瓦汀”,伸手虚抓,无形的炼金领域瞬间笼罩剑身,将其重塑。随即,他拉起康斯坦丁,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如同融入虚空跳跃的火焰般,消失在这片凝滞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