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游在夕阳的余晖中接近尾声。同学们玩得尽兴,收拾着烧烤留下的残局,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打闹,计划着接下来的暑假要怎么疯玩。
路明非帮忙把垃圾收拾进一个大塑料袋里,感觉比打了一天游戏还累,只想赶紧回家瘫着。夏弥依旧精力充沛,拿着手机四处抓拍同学们的糗照,笑声像银铃一样在傍晚的空气里格外清脆。
她看似随意地踱步到溪流边一块略微突出的岩石上,下方是水流相对较深、略显湍急的一处回湾。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粼粼的水面上。
“喂!夏弥!别站那里,小心掉下去!”有同学注意到,好心地喊了一声。
“没事啦!我平衡感好着呢!”夏弥回头灿烂一笑,甚至还故意踮起脚尖晃了晃,引得几个同学发出小小的惊呼。
然而,就在她回头的瞬间,她的脚踝似乎极其“巧合”地在湿滑的青苔上一崴!
“啊——!”
一声短促而真实的惊呼响起!
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夏弥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手臂慌乱地在空中划动了几下,然后整个人向后一仰,“噗通”一声,直直地栽进了冰冷的溪水中!
水花四溅!
“夏弥!”
“有人落水了!”
岸边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都吓坏了,纷纷冲到水边。有几个会水的男生立刻开始脱鞋,准备下水救人。
路明非也惊呆了,下意识地往前冲了过去,心脏怦怦直跳。他看着在水里扑腾、似乎呛了水、表情惊慌失措的夏弥,脑子一片空白。
落水的夏弥,似乎完全慌了神,手脚并用地挣扎,却好像被水下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越挣扎反而离岸边越远,迅速被水流带向更深的回湾中心,眼看就要沉下去!
“不好!那里水深!”有同学焦急地大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以落水的夏弥为中心,一股突如其来的、猛烈的旋风毫无征兆地凭空生成!
呼——!!!
风声呼啸!那旋风卷起溪水,形成一道小型的水龙卷,将夏弥包裹在其中!强大的气流甚至将岸边的草丛都压得倒伏下去!
下一瞬,那道水龙卷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托着夏弥的身体,猛地向岸边一送!
唰!
夏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水里捞起来,轻飘飘地、却又速度极快地“飞”回了岸边,踉跄着落在草地上,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不住地咳嗽,身体因为寒冷和惊吓而剧烈颤抖着。
风停了。
溪流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惊人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岸上一片死寂。
所有同学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几个脱了鞋准备下水的男生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僵在原地。
异能?超能力?!
路明非也彻底懵了,大脑直接宕机。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夏弥她……飞回来了?!
“刚……刚才那风……?”一个女生结结巴巴地开口,打破了死寂。
夏弥似乎也刚从极度的惊吓中回过神,她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双手,又抬头看看周围同学见鬼一样的表情,脸上露出了比众人更加茫然和惊恐的神色。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后怕和无法理解的恐惧,“我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推上来了?是风吗?可风怎么会……”
她语无伦次,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混着溪水从脸颊滑落,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被意外和无法理解的现象吓坏了的小女孩。
“是魔法!一定是魔法!”班里一个酷爱各种奇幻设定的男生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夏弥!你说不定要去魔法学院了!!”
“别瞎说!”另一个稍微理智点的同学打断他,但眼神里也充满了惊疑不定,“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得赶紧告诉老师!送夏弥去医院检查一下!”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有人忙着安慰瑟瑟发抖、惊魂未定的夏弥,有人激烈地讨论着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还有人拿出手机想要拍照录像,却被班长及时制止了。
路明非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围在中间、脸色苍白、显得无比脆弱无助的夏弥,心里五味杂陈。惊讶、困惑、还有一丝莫名的……疏离感。他突然觉得,这个朝夕相处了一年的同桌,变得有些陌生。
接下来的几天,夏弥“意外觉醒超能力”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小范围里悄悄流传开来。尽管学校老师出面安抚,强调可能是当时气流特殊情况造成的错觉,并要求大家不要传播不实消息,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夏弥则请了病假,据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需要在家静养。
但暗地里,耶梦加得的剧本才刚刚进入高潮。
几天后,几个本地的网络论坛和社交媒体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标题耸人听闻的帖子:
【惊爆!xx中学女生郊游落水,疑似觉醒超能力!】 【现场目击者口述:神秘事件,少女被水龙卷救起!】 【是奇迹还是变异?我市惊现现实版变种人!】
发帖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附上了几张极其模糊、像是远远偷拍的、夏弥被同学搀扶着、浑身湿透的照片(自然是她提前安排好的)。
这些帖子一开始被大多数人当作哗众取宠的谣言,但也成功引起了一小部分特殊人群的注意。
又过了几天,夏弥“无意中”在家附近的公园里,为了救一只爬到树上下不来的小猫,“情急之下”再次引发了小范围的、可控的气流扰动,成功将小猫托了下来。这次,有更多“路人”目睹。
相关的视频和描述,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层层上传。
这些经过精心设计的、看似偶然的“暴露”,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一个刚刚觉醒、能力不稳定、无法自控的混血种少女形象。既足够引起卡塞尔学院的兴趣,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和强大。
效果立竿见影。网络上的信息消失了。
与此同时,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气质冷峻的不速之客,敲响了夏弥“外婆”家的门。
……
暑假才过去不到一半,夏弥就要离开的消息,突然传开了。
她告诉同学们,家里出了急事,父母的工作有变动,需要她立刻转学过去,手续办得很匆忙。
在离开前,她特意来找了路明非一次。
是在海边,夕阳和那天她“落水”时很像。夏弥看起来清瘦了一些,眼神里多了点以前没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笑容依旧努力保持着明亮。
“路明非,我要走啦。”她踢着脚下的沙子,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哦……这么突然啊。”路明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虽然经常觉得她有点吵,但这一年,她确实是他在这座新城市里为数不多的、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嗯,没办法嘛。”夏弥耸耸肩,故作轻松,“以后……可能就没法陪你打游戏了哦。”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
“路明非,”夏弥忽然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他,“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路明非莫名其妙。
“谢谢你……嗯……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玩啊。”夏弥笑了笑,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说啦!我明天的飞机,以后……有缘再见吧!”
她说完,转身跑开了,马尾辫在夕阳中划出一道活泼的弧线,就像她刚刚转学来时那样。
路明非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更明显了。他隐约觉得,夏弥的离开,似乎和那次诡异的落水事件有关,但他想不明白,也不敢深想。
第二天,夏弥如同她出现时一样突然,彻底消失在了这座南方小城。同学们议论了一阵,也就渐渐淡忘了。毕竟,暑假还有很长,有更多新鲜事等着他们。
只有路明非,偶尔会下意识地想起那个总是活力满满、笑容灿烂的女孩。
而他并不知道,他所以为的“普通同桌”,此刻正坐在一架飞往北京的航班上。
舷窗外云海翻滚。
夏弥——耶梦加得,看着下方逐渐变小消失的沿海小城,脸上再无半分少女的天真烂漫,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路明非,但愿你真的只是我看走了眼。
现在,该去会会那位……背负着奥丁烙印的复仇者了。
楚子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