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宝珠慌得摆手,帕子在空中乱晃,急声辩解道:“没有没有,宝珠不敢!”
她忙不迭地矢口否认,生怕老夫人真觉着自己在质疑她的记性,那可真是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可就在她准备再进一步解释时,老夫人曹韵接下来的话,直接叫她傻眼了。
“没有就行。”
“你大哥过来了,你只管接待就是了。”
“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在卧房里,给你守着昭昭。”
啊?
温宝珠听后,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为难极了。
所以,老夫人这是铁了心,不准备离开了吗?
明明两位乳母都在呢,哪里用得着老夫人亲自帮着守着孩子呀?
但这话,温宝珠可不敢明说。
“还有什么疑问?”
瞥见温宝珠的脸上那藏都藏不住的不乐意,曹韵的眼梢一抬,目光扫过来,径直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的威慑力,让温宝珠的心头又猛地一跳。
“没,没有。”
“那宝珠先谢过老夫人了。”
这话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生硬。
可又能怎样呢!
老夫人在就在吧,她也只是在卧房里,并无替她接待她大哥的意思。
那她自己就在溪云阁的前厅里与大哥温岩闲聊好了,争取不让大哥感到不自在与拘泥就是了。
这般自我开解着,温宝珠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而后福身行礼,退出内室,去了前厅。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刚到前厅时,温宝珠的裙裾还没来得及拂过椅子的沿儿坐下,眼角的余光里,就瞥见小桃正领着她大哥温岩,稳稳当当地迎面朝她这儿行来。
她的视角里,大哥温岩眉眼如精心勾勒的水墨画,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下颌线干净利落,即使身着一袭再简单、素净不过的青色长衫,也衬得其身姿挺拔如松。
此刻,他的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温润得就像是浸在清泉里的玉石,望过来时,带着种让人安心的书卷气。
他踩在铺着毡毯的地上,步履轻缓,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饱读诗书的儒雅。
“姨娘,温大人到了。”
小桃走在前面,脆生生的嗓音,在安静的前厅里落了地。
“大哥!”
激动如温宝珠,她定定地望着大哥温岩,眼里瞬间跃出了亮闪闪的光芒,连声音都带着雀跃的颤音,像极了春日枝头欢叫的雀儿。
喊完,她才后知后觉,忙回小桃:“诶,小桃!”
“辛苦你了!”
“小桃,你再去沏壶热茶过来吧!”
她的语速比平日快了几分,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大哥叙话,眼角眉梢的欢喜,把前厅都烘得暖了几分 。
“是,姨娘。”
小桃应声退下后,温宝珠则快步地迎上前。
她脸上的愁云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真切的激动与欣喜了。
她再次唤了声:“大哥!”
温岩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妹妹宝珠的身上,未曾移开过。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回见到妹妹宝珠,较之上次,他心底的那阵触动,更大了,汹涌得几乎要漫出胸膛。
眼前的妹妹,明艳得就像是把春日繁花的艳丽都收进了眉眼,华贵大方的气度,仿佛生来就该如此。
他凝神看得更仔细了,视线恨不得把妹妹宝珠的周身都描一遍,那些藏在他心底里的心疼,也像春日融雪,渐渐地,化作了浅浅淡淡的欣慰,淌在胸腔里,暖烘烘的。
看来宝珠真没骗他,她在侯府的日子,过得应该是不错的,也定是被妥帖照料着的。
只见温宝珠身着一袭粉紫色的苏绣衣裙,烟粉与丁香紫像春日烟霞,在裙裾上交织出了朦胧的美,缠枝并蒂莲的绣纹,针脚细密得能掐出水,金线在日光里泛着柔润的光泽,一望便知是侯府库房里最上等的料子。
月白绫子裁的披帛,松松地搭在她的臂弯,像一片轻柔的云。
鬓边斜簪的累丝金步摇,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轻晃,坠下的珍珠垂帘扫过肩头,晃得人眼花。
产后不过旬月,侯府精心调养的功力尽显——她的气色好得惊人,姣好的脸蛋上泛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眉眼间那丝生产后的淡淡虚弱,倒像水墨晕染,衬得她愈发楚楚,添了层惹人疼惜的韵致。
她樱唇不点而赤,眼角的笑意像浸了蜜,连说话时耳坠上的东珠都跟着颤,活脱脱是被侯府捧在掌心、养得娇贵的模样。
迎上去时,她粉紫的裙裾扫过雕花地砖,步子迈得从容,像踩着云,金步摇轻响,把侯府养出的富贵气,一路晃得满厅都是,叫人的眼中心里,都映着这抹贵气的影子。
“大哥,你这样瞧着我,是,是我变化太大了吗?”
温宝珠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自己生过孩子后,变丑了。
她摸上了自己的小脸,原本担心大哥会有的不自在,反倒出现在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