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阁
桂月走后,温宝珠再继续躺了一会儿,便缓缓起身,开始更衣梳妆了。
叶英不在身边,她怕睡过头误了时辰,就决定先起来,提前做好准备。
她走到了衣柜前,仔细地挑选着合适的衣裙。
最终,她选中了一袭浅紫色的长裙,那淡雅的色调温柔亲和,是侯爷裴清晗会喜欢的风格。至于她,就一般般喜欢吧!
换上衣裙后,她坐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却依然清丽动人。
乌黑浓密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了她的双肩上,她轻轻地将其拢起,松松地绾成了一个垂云髻,束在脑后。
发尾则用红丝线缠绕了好几圈,再将其绑成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无形之中,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与温婉的气质。
在发髻间,她还别了一只碧玉簪子,就再无其他的装饰了。
这只簪子通体温润,仿佛凝聚着春山的薄雾,给人一种朦胧而婉约的美感。
簪头雕琢的玉兰花更是栩栩如生,花瓣微微张开,宛如真花一般,斜斜地冒出头来,别有一番韵味。
一切准备就绪后,温宝珠就静静地等待着叶英回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叶英却迟迟未归。
她不禁有些焦急,心中不好预感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叶英帮她去向她娘坦白她姨娘的身份,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要不然,何至于一上午的时间都要过去了,她还没归来呢?
温宝珠一边担心着叶英,一边担心自己去晚了春华楼,会坏了规矩。
最终,她决定不再等待了。
她给叶英留下了一张清楚交代自己去向的字条,便独自前往赴宴了。
这样,若是叶英回来了,她会看到的,也能节约她的精力,省得回来的她到处去找她。
到了春华楼后,温宝珠才发现自己来早了。
但提前到总比迟到要好些。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还发现,侯爷裴清晗和夫人沈文欣都没有过来。
侯府小姐裴清清倒是过来了,就是她一脸古怪地打量着她,更准确说来,是盯着她的肚子瞧,让她不禁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和浑身不自在。
她,她看什么呢?
难不成她还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不成?
为了避开裴清清的视线,温宝珠赶紧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垂下眼眸,假装在看案几上的茶杯。
她心里暗暗祈祷着这顿接风宴不要生出什么岔子,最好能顺顺利利地结束,她还急着回去溪云阁与叶英会面呢。
可是,接风宴还没开始,不惹事的她就已经被‘事’给找上了。
“温!宝!珠!”
裴清清突然开口,一字一句地念着她的名字。
“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给本小姐说说,你都做些什么亏心事了?”
能够出府了,裴清清上午就迫不及待地出门溜达了一圈。
她特意去了百草堂,结果却被告知柳景新并没有过来医馆。
更让她心灰意冷的是,他儿子都出生了,就在她被禁足的期间生下来的,而她还在对他俩的事情心存幻想。
气死她了。
她忿忿不平地回到了侯府,想到待会儿要为她爹裴岳接风,就径直来了春华楼。
她无聊得要发疯时,温宝珠就送上门来了。
于是,她款步地逼近,发间的累丝金凤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着,任性傲慢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的嘴角微微地上扬,透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笑容。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正好借着温宝珠来消遣一下,以满足她内心那一点点小小的恶作剧欲望。
温宝珠心里暗暗叫苦。
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呀,连看她都不敢,也要被裴清清给针对吗?
所以,听到裴清清喊她,她被吓了一跳。
她极为勉强地抬起头来,再站起了身,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无辜和担忧的情绪各自参半。
不过,她也知道,裴清清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没事找事,无事生非。
她不想与裴清清过多纠缠,简单辩解了一句:“没做亏心事,就是累了。”
这也算是实话实说吧!
她确实没有休息够,浑身上下还隐隐有些酸痛,要不是桂月过来溪云阁招呼她,她能一直睡到叶英回来。
“累?”
“你累什么?”
“你成日里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你都快睡成头猪了,你还累?”
裴清清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满意。
只见她柳眉一竖,提高了嗓门儿地嘲讽道。
可话又说回来了,昨天她哥裴清晗回府了,这温宝珠还真有可能累着了呢。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一亮,又凑近了一些,直直地朝着温宝珠的胸口看了过去。
待看清一些隐隐约约、让人浮想联翩的红痕后,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揶揄调侃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哦——”
她故意把音拉得老长,对男女的情事展露出了极浓的兴趣,“温宝珠,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累呀?”
接着,她的目光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上下打量着温宝珠,嘴角的笑容也越发得露骨:“那你一定又累又欢愉吧!”
“我哥……怎么样?”
她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出了那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和温宝珠相仿的年纪,后者都怀上孩子了,而前者的她还在每天哭哭唧唧,这让她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她现在也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对于这种男女之事自然是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这,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问的吗?
温宝珠的小脸红艳一片,耳垂腾起的热意顺着颈脖漫到了脸颊,连耳垂都泛起了樱桃红。
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出自裴清清之口。
再者,她俩之间的关系,也还没熟络到能交流床上心得的地步吧!
她可以和老夫人说,但就是不能与她说呀!
温宝珠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快要燃烧起来了,她的心中充满了尴尬和窘迫。
索性,她就选择了沉默。
她还是不回答算了,就这样耗到其他人出现吧。
可裴清清丝毫不介意她不搭理她。
她早就有答案的。
毕竟,她可是亲眼撞见过温宝珠和她哥之间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呢!
至今为止,那一幕仍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难以忘怀。
她再次打量起了温宝珠的小腹来。
说时迟那时快的功夫,她竟出其不意地伸出‘爪子’,探到了她的小腹上。
温宝珠就是想要躲开,也已经来不及了。
裴清清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腹部有一定程度的隆起,触感极为柔软,却又蕴含着某种力量。
好神奇呀,这温宝珠身着衣物时,丝毫看不出有孕之象,但贴近她的小腹,她肚子里就是有‘馅’,没有掺一分的假。
“啊!”
突然,裴清清尖叫了一声,猛地缩回手,整个人又惊恐又兴奋的,“你,你肚子里的活物在动!”
这不是废话嘛!
是孩子在动呀!
孩子不动,那不就……
温宝珠长记性了,绝不说对孩子不利的话。
看到裴清清把手从她的腹部移开了,她便不再打算计较了。
她也不想站着了,她想坐着。
她还想快点吃完午饭,就去休息。
熟料,裴清清的‘魔爪’又附了上来。
只是这一次,她的脸上只剩下惊喜了。
她指着她的小腹,囔囔:“它,它真的在动耶!”
“娘,你快些走呀,快些过来,温宝珠肚子里的活物在动来动去呢!”
她的眼神好极了,她娘曹韵才刚露面,就被她给瞥见了。
这下,摸温宝珠肚子的,又多了老夫人曹韵。
温宝珠更更更拒绝不了了。
“清清,你别在这里一惊一乍的,你会吓到宝珠腹中的孩子的。”
借着女儿的光,曹韵终于摸到了温宝珠的肚子。
这让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温宝珠呀,就是看着瘦了些,不显怀,但腹中的胎儿有活力得很,完全符合五月大胎儿的特征。
“好了好了,清清,你的手别再乱摸了。”
“这怀着孕的肚子呀,摸多了,对腹中的孩子不好的。”
老夫人曹韵一把拉住了女儿裴清清的手,未见责备,好心劝告着,除此之外,就是对未出生孙儿的关心了。
温宝珠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老夫人出现了。
这下,她可以不用再受到裴清清的‘骚扰’了。
“宝珠,你别站着呀,你坐呀!”
“你怀着孩子,站着多累呀!”
“快坐快坐。”
老夫人曹韵满脸笑容,热情地示意温宝珠坐下即可。
自温宝珠有孕后,她对她的好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偏偏看不下去的裴清清非要横插一脚,她吃醋道:“娘,她累什么累呀!”
“她不累的。”
曹韵略显困惑的眼神看向了女儿裴清清。
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她身为她娘,一个亲身经历了两次生育之苦的过来人,能不清楚怀着孩子的个中滋味吗?
她给她来了一句‘不累’,发癫是啵?
“裴清清,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又欠收拾了?”
老夫人曹韵皱着眉,字里行间皆是对女儿清清的不满。
裴清清却不以为意。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继续说道:“娘,你要是不信的话,你看看温宝珠遮住的锁骨处和她的胸口嘛。”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此等‘好东西’,让她一人瞧见了,没啥杀伤力。
她娘看到了,那才叫好玩呢。
就不知道,这温宝珠又该做何反应了。
她很期待。
曹韵顺着女儿的目光看了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点点暧昧的痕迹隐藏在了温宝珠的衣领之下,确实有些许的遮挡,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特别是像她这样的过来人,这些都难逃她的火眼金睛。
温宝珠的小脸再次红艳艳的一片。
察觉到老夫人的视线看过来时,她慌乱地低下了头。
“宝珠,清晗他……”
“哎哟!”
“他真的是,非得折腾你这身怀有孕之人呀。”
秒懂宝珠的尴尬,老夫人曹韵教训起女儿裴清清来。
她一掌拍在她的胳膊上,用了几分力气。
“你这死丫头,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你个黑心肠的家伙,你坏透了!”
“存心想让宝珠下不来台,是吧?”
“娘,我这是与你分享见闻呀,我这也有错?”
这怎么与她预想得不一样呢?
她娘不该与她一起嘲笑温宝珠的吗?
“死丫头,你错得还少?”
……
有了老夫人对付裴清清,温宝珠难得轻松了下来。
没过多久,人都到齐了,接风宴便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