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不仅是胤禛,连一旁的夏冬春都愣住了。
“臣妾自入宫以来,缠绵病榻,又无一儿半女,这宫殿里,冷得像冰窖一样。”
“臣妾也想……身边能有个孩子,能听听他的读书声,说笑声,或许……这病,也能好得快一些。”
她说着,眼圈也红了。
胤禛看着她这副凄楚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
他权衡了一下。
把弘历给夏冬春,是安抚,是恩宠。
但给端妃,却是补偿。
端妃入府多年,家世显赫,却因为那件事,一辈子都无法生育,身体也垮了。
他心中,对她始终是有一份愧疚的。
而且,端妃与世无争,把孩子交给她,比交给任何一个妃子,都让他放心。
想到这里,胤禛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看向一旁脸色有些僵硬的夏冬春,“春儿,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端妃她……”
夏冬春立刻会意,她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喜悦,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和委屈。
“臣妾明白。端妃姐姐比臣妾更需要一个孩子陪伴,臣妾……但凭皇上做主。”
“你能如此想,甚好。”胤禛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下旨,将四阿哥弘历,从圆明园接回宫中,交由端妃齐月宾抚养,记于其名下。
……
消息传到冷宫,秦昭月正在给她的“含笑半步颠”浇水。
听完惊蛰的汇报,她差点把水浇自己脚上。
“端妃?”
秦昭月放下水瓢,眉头紧锁。
这事儿透着一股子邪门。
夏冬春那边刚吹完枕边风,眼看就要把这个便宜孙子接过来养了,半路杀出个端妃?还把人给截胡了?
惊蛰在一旁也急得不行,“主子,这可怎么办?四阿哥被端妃娘娘要去了,咱们的计划不就……”
“别急。”秦昭月抬手打断她,自己则在院子里踱起步来。
她不信这是巧合。
端妃久病缠身,深居简出,是个典型的“只要你们不来惹我,我就在宫里活到地老天荒”的摆烂派掌门人。
她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要去抚养一个根本不受宠的皇子?
这不符合她的人设。
除非……
除非她对自己起了疑心。
现在看来,这位大佬不仅是起了疑心,怕是已经把她们的老底查了个七七八八。
至少,她知道夏冬春的复宠背后,有自己这个“高人”在指点。
所以,端妃此举,根本不是冲着弘历去的。
她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通了这一层,秦昭月先前那点郁闷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她一拍大腿,乐了。
“端妃这一手,玩得是真漂亮啊!直接截胡!”
惊蛰被自家主子这忽喜忽怒的样子弄得一头雾水,“主子,四阿哥被抢了,您怎么还这么高兴?”
“你懂什么。”秦昭月得意地叉起腰。
“端妃是敌是友,现在还不好说。但她主动要走弘历,就等于是向咱们递出了橄榄枝。”
“她一定是知道了,弘历跟咱们有着联系。”
“这才想通过弘历,跟咱们搭上线呢!”
惊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这叫什么?”秦昭月越说越来劲,“这叫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我正愁怎么跟这位宫斗活化石级别的选手联系上呢,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而且,弘历跟着端妃,比跟着夏冬春这个宠妃要安全得多。
端妃家世显赫,自己又与世无争,膝下空虚,抚养一个皇子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错来。
皇帝对她有愧,只会补偿。
皇后想拉拢她,不会为难。
华妃……华妃跟她有仇,但端妃只要不出门,华妃也拿她没办法。
这简直是给弘历找了个最顶级的保护伞!
秦昭月越想越觉得这笔买卖划算,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她美滋滋地重新拿起水瓢,心情大好地继续浇花,“等着吧,用不了几天,那位端妃娘娘,就该派人来跟咱们搭话了。”
圣旨一下,四阿哥弘历很快就被从圆明园接回了紫禁城。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弘历,秦昭月差点没认出来。
这孩子,像是雨后的春笋,猛地蹿高了一大截,原本瘦弱的身子骨也变得结实了不少。
脸上的阴鸷之气褪去了许多,眉眼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
果然,灵泉水和灵果没白吃。
弘历被直接送到了端妃的宫里,连胤禛的面都没见着。
这番操作,让宫里不少人都看明白了,皇上对这个儿子,依旧是不上心。
端妃倒是对弘历极好,吃穿用度,全都比照着亲生皇子的份例来,甚至更好。
她将自己宫里最好的偏殿收拾出来给弘历住,又亲自为他挑选了几个机灵的宫女太监伺候。
一时间,端妃宫里,倒是热闹了不少。
安顿好弘历的第二天,端妃便派了心腹侍女吉祥,亲自到娴福宫,邀请娴贵人过去喝茶。
名义是:感谢娴贵人之前在皇上面前为四阿哥说了好话。
夏冬春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是正主儿要见她了。
她不敢怠慢,立刻换了身衣服,跟着吉祥,去了端妃的宫里。
端妃的宫殿,常年燃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夏冬春一进去,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端妃半靠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脸色依旧是那副苍白的模样。
“姐姐安好。”夏冬春恭敬地行礼。
“妹妹快坐,不必多礼。”端妃的声音很虚弱,但眼神却很亮,“吉祥,上茶。”
两人寒暄了几句,端妃便挥手让殿内的宫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了吉祥一人。
“妹妹,我今日请你来,想必你已经猜到是为什么了。”端妃开门见山。
夏冬春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姐姐说笑了,妹妹愚钝,还请姐姐明示。”
端妃看着她,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妹妹可不愚钝,况且,妹妹宫里的那位宫女,也是有本事的。”
夏冬春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果然知道!
“曹琴默那般精于算计的人,竟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不惜背叛华妃,转投你们。”
“这份手段,可不是一个愚钝之人能有的。”端妃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