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破败小院,夜色已深。
北鹏没有点灯,任由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屋内洒下斑驳的光影。他盘膝坐在简陋的床铺上,双眸紧闭,识海中,冀州鼎魂缓缓旋转,散发着温润而神秘的玄黄光泽。
他在复盘,在推演。
黑袍势力的两次出手——李府的诅咒,以及今夜宴会上那阴寒的追踪印记——都表明对方不仅手段诡异狠毒,而且行事肆无忌惮,连镇北侯府都敢渗透。这样的敌人,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必须尽快揪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被动防御,绝非北鹏的风格。
“既然你们已经伸出了爪子,那就别怪我……把你们连根拔起!”北鹏眼中寒光一闪。
他之前吞噬了部分李府的诅咒,对那股暗绿色的诅咒气息记忆犹新。今夜又吞噬了那道追踪印记,虽然量极少,但本质相同。凭借冀州鼎魂对气运的敏锐感知,以及这两次接触留下的“印记”,他或许可以……反向追踪!
这是一个大胆的念头。对方显然是修行中人,且精通诅咒追踪之类的邪术,老巢必然有隐匿阵法或气息干扰。寻常手段绝难寻觅。
但北鹏拥有的,是凌驾于寻常修炼体系之上的气运感知!
他深吸一口气,心神彻底沉入鼎魂之中。不再去感知天地灵气,也不再内视自身经脉,而是将所有的精神意念,都投入到对那“暗绿色诅咒气息”的追溯之上!
鼎魂微微震颤,其上模糊的山川河流图案似乎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追溯本源、厘定因果的古老意蕴。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阴毒与腐朽气息的暗绿色能量,被北鹏从鼎魂炼化的“库存”中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作为“引子”。
以神为引,以鼎为凭,追溯源头!
刹那间,北鹏的“视野”变了!
他不再是坐在破旧的柴房中,而是仿佛灵魂出窍,升腾至幽云城的上空!在他的感知里,整个幽云城不再是砖石瓦砾的集合,而是一片由无数或明或暗、或强或弱的气运光流交织成的巨大网络!
代表镇北侯府的赤红气运如日中天;各大家族、商会的各色气运如溪流缠绕;平民百姓的微弱气运如同繁星点点;而一些阴暗角落里,则弥漫着灰黑、惨绿等不祥的气息……
他的神念,如同最敏锐的猎犬,紧紧锁定着那丝作为“引子”的暗绿诅咒气息,在这庞大的气运网络之中,搜寻着与之同源、并且更加浓郁的“源头”!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北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青筋隐现。但他咬牙坚持着,鼎魂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找到了!
在幽云城西区,一片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落的民居区域深处,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与引子同源同质的暗绿色诅咒气运,如同隐藏在淤泥下的毒泉,正不断散发着阴冷、污秽的气息!那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负面气运漩涡,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生机,并向外辐射着恶意!
而且,北鹏能清晰地“看”到,有几道细微的、同样带着暗绿气息的“丝线”,正从那个方向延伸出来,其中一道,赫然连接着……镇北侯府的方向!虽然极其微弱隐蔽,但确实存在!
“果然……侯府内部,确有内鬼与外界勾结!”北鹏心中凛然。这内鬼能避开姜震山的耳目,手段绝不简单。
他强忍着神魂的疲惫,仔细“观察”着那片区域。那里的气运不仅浓郁阴毒,而且结构稳固,显然有阵法或者特殊器物守护,形成了一个独立而邪恶的“气运场”。
“藏得够深……可惜,你遇到了我。”北鹏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缓缓收回神念,重新睁开双眼,虽然精神消耗巨大,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找到了目标的锐利。
“赵常!”北鹏声音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直守在门外的赵常立刻推门而入:“殿下!”
“立刻去查,城西‘枯柳巷’附近,最近半年内,有没有新搬来的、或者行为异常的住户,特别是那种深居简出、不与邻里来往的!重点排查有没有一个身形干瘦、可能穿着黑袍的人!”
北鹏直接将感知到的具体方位(枯柳巷区域)和对方可能的特征说了出来。有了明确的目标,赵常去打听起来效率会高得多。
“枯柳巷?黑袍人?”赵常精神一振,虽然不明白殿下如何得知,但毫不怀疑,“奴才这就去!就算挖地三尺,也把他揪出来!”
赵常领命,如同夜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北鹏又看向一脸担忧的孙思文:“孙先生,不必担心。准备一下,我们或许很快就要‘出诊’了,这次,可能要去个‘脏’地方。”
孙思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北鹏的意图,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臣……明白!”
吩咐完毕,北鹏再次闭上眼睛,开始运转鼎魂,吸收天地间稀薄的元气和自身储存的纯净气运,恢复消耗的心神。他知道,找到目标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行动,才是真正的挑战。对方老巢必有防范,强攻非智者所为,需谋定而后动。
“诅咒……负面气运……吞噬……”北鹏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对方倚仗的,无非是那诡异的诅咒之力和庞大的负面气运。而这,恰恰是冀州鼎魂最佳的“养料”!
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在他心中成型。
或许,他不仅可以铲除这个威胁,还能借此机会,一举冲破瓶颈,重登道途!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天色渐亮。
当第一缕晨曦照进小院时,赵常带着一身露水和兴奋的神色回来了。
“殿下!神了!您真是神了!”赵常压低声音,激动地道,“枯柳巷最里面那间荒废了好几年的宅子,一个月前确实搬来了一户怪人!只有一个干瘦老头,几乎从不出门,偶尔有个蒙着面的人深夜来访,街坊都说那宅子阴气重,晚上能听到怪声!还有人看到那老头偶尔在院子里晾晒一些……一些像是动物干尸的东西!”
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北鹏眼中精光爆射!
目标,锁定!
他站起身,感受着经过一夜休整恢复了不少的精神力,以及体内那蠢蠢欲动、仿佛只隔着一层薄纸的瓶颈。
“很好。”北鹏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赵常,你去准备些东西:黑狗血、朱砂、还有……找李家少爷,借几样至阳属性的老药备用。”
“孙先生,随我演算一下,何时是‘登门拜访’的吉时。”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冽而期待的笑容。
狩猎的时刻,到了。
这一次,他不再是猎物,而是猎人!
他要亲自去那藏污纳垢之所,会一会那装神弄鬼的黑袍人,顺便……将他那积累了不知多久的庞杂“资粮”,连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