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峰并非寻常山峰,而是一座通体由某种暗色金属与发光符文晶体构筑而成的、宛如利剑般直插云霄的巨型塔式建筑。飞舟在指定的平台降落,立刻有身着银白制服、面无表情的天机阁弟子前来接引。这些弟子气息沉稳,行动划一,显然训练有素,但眼神中却缺乏应有的灵动,仿佛带着一层无形的隔膜。
“二位道友远来辛苦,执事殿已收到青岚宗传讯。”为首的弟子声音平淡,查验过云宸子的引荐信(对方似乎并未太在意),便引领白宇和亚丝娜进入塔内。
塔内空间广阔,光线来自墙壁和穹顶自身散发的柔和白光,无数细密的符文在墙壁表面如呼吸般明灭。这里听不到外面的风声,只有能量流动的低沉嗡鸣和人员行走时近乎无声的脚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 sterile (无菌)而精密的气息,与其说是修真宗门,不如说更像一座高度发达的科研基地或控制中心。
他们被安排在一间简洁的客室等候。艾娃的声音通过极其微弱的意念传输在两人脑海中响起:“信号稳定。你们现在位于塔的基层‘迎宾区’,防御等级较低。核心区域在上层,能量屏蔽很强,老子的探测被大幅削弱。小心,这里的监控无处不在,能量签名分析显示,至少有三种不同原理的侦测法阵在同时运行。”
白宇和亚丝娜表面平静,暗中却将感知提升到极致。白宇能感觉到,这座塔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聚合体和信息处理器,那无处不在的灵网信号在这里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更容易掩盖某些细微的异常。
片刻后,一名身着深蓝色长袍、袖口绣有齿轮与眼睛图案的中年执事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过白宇和亚丝娜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二位便是云宸子道友引荐的海外散修?在下天机阁外事执事,墨衡。”他拱手道,“听闻二位对灵网之术颇有兴趣?”
“久仰天机阁大名,”白宇回礼,神色从容,“我二人偶得前辈遗泽,对符文阵法略有涉猎,听闻灵网乃贵阁创举,连通天下,心生向往,特来拜访,希望能交流一二,开阔眼界。”
他言语间流露出对技术的纯粹好奇,并未提及任何敏感话题。
墨衡执事眼中审视之色稍减,但依旧保持着距离:“灵网乃造福玄黄众生之举,阁内确有规定,可与同道交流基础原理与应用。二位可随我去‘万象殿’一观,那里有灵网发展历程与部分公开技术的展示。”
这正是白宇和亚丝娜需要的——一个合理参观并收集信息的机会。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幽冥山脉的影,已经如同真正的影子,渗透到了山脉深处。这里的景象更加骇人。大地皲裂,流淌着暗红色的、散发着腥臭的粘稠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那种令人作呕的虚无气息。扭曲的、仿佛由血肉与骨骼拼接而成的怪异植物稀疏地生长着,一些地方还散落着人类的残骸和破碎的法器。
他避开几队巡逻的、眼神狂热的黑煞教徒,以及那些隐藏在山坳、洞穴入口处的、散发着不祥波动的警戒阵法,最终抵达了山脉最核心的区域。
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被陨石撞击出的天坑。天坑的底部,并非岩石,而是一个翻滚着暗红色血水的巨大池子——幽冥血池!血池周围,矗立着九根雕刻着狰狞鬼怪图案的黑色石柱,石柱顶端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无数条细小的、由精血和怨念构成的暗红色能量流,从山脉各处如同溪流般汇入血池之中。
而在血池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上,盘坐着一名身着黑袍、面容干枯如同骷髅的老者,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却又极其不稳的灵力波动,赫然达到了筑基期的程度!但在影的感知中,这老者的灵力充满了杂质与暴戾,显然是依靠吞噬他人强行提升上来的,其核心处,缠绕着浓郁的虚无气息。
更让影目光冰冷的是,他看到了血池边缘,堆积如山的、尚未被完全“处理”的尸体,其中一些还穿着青岚宗或其他小门派弟子的服饰!
这里,就是黑煞教掠夺生机、转化力量的邪恶核心!
影悄无声息地记录下这里的地形、守卫分布、能量节点,并将信息加密传回。
青岚宗内,艾娃同时接收着来自两条战线的信息。
“会长,影那边确认了,黑煞教总坛就是那个幽冥血池,他们在进行大规模的血祭和能量转化,主持者是个伪筑基的老怪物。能量流向……除了维持那个老怪物的修为和教徒的消耗,大部分都被一种奇特的仪式引导,注入了血池底部,似乎在……滋养什么东西,或者进行远程传输!”
“天机阁这边,”艾娃继续分析着白宇他们通过意念传输回来的、关于万象殿展示信息的感知数据,“表面展示的技术没问题,但老子在他们的能量供应回路和几个非公开区域的屏障后面,捕捉到了和黑煞教血池能量同源的频率共振!虽然被灵网主信号掩盖得很好,但绝对存在!他们在接收黑煞教转化后的能量!”
真相逐渐清晰!天机阁利用灵网监控整个玄黄界,定位灵力相对富集或有特殊资质的目标,引导或默许黑煞教进行掠夺和屠杀,然后将黑煞教通过邪法转化的、蕴含着生灵精气与虚无之力的混合能量,通过某种隐蔽的共振通道接收过来!
那么,天机阁收集这些能量,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供给自身修炼?还是……有更可怕的用途?
就在白宇和亚丝娜跟随墨衡执事参观万象殿,看着那些展示灵网如何“造福”苍生的光影图像时,白宇的源能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自上而下传来的空间波动。那波动非常轻微,仿佛来自塔的极高处,带着一种……跨次元传输的特有涟漪!
他心中猛地一跳!难道……天机阁不仅收集能量,还在利用这些能量,维持一个通往其他世界的……稳定传送门?或者说,他们是在将收集到的能量和数据,传输给次元另一端的终末教团主体?!
必须找到证据!找到那个传输节点!
然而,墨衡执事似乎察觉到了白宇一瞬间的细微分神,他停下脚步,转过头,脸上那程式化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
“白道友似乎……对塔的上层很感兴趣?”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落在了白宇身上。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