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开始入冬了,春兰估摸着第一场雪应该在不久之后降临,指尖拿着新到的水无弦的信,关切她如今的处境。
春兰心中失望到厌倦了,水无弦不肯带她离开,自己只能照着林夫人给她安排的路走下去。
不知何处升起的决心,春兰给水无弦写了一封诀别信,要与他断了联系。
信被小语接去之后,春兰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脑海中全是水无弦看见这封信的表现。
他会挽留自己吗?还是离开京城再也不复相见?想象把心中的难过勾连出来,心中的酸涩怎么也止不住。
伏在桌面上暗自红了眼眶,孤立无援的感觉让春兰觉得自己明日就要死去。
房门敲响,身着青蓝色衣裳的林小姐看见春兰的模样,有些复杂地敲了敲门,笃笃声一下把春兰惊醒,匆忙地擦拭了一下有些红的眼眶,扭头看去。
林小姐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美人,端庄,正气,带着小姐们身上的从容不迫的贵气与书香气。
春兰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见到被自己顶替的真主心中总归是不安的,这些日子,林府明面上自己还是林小姐,但底下的下人已经传疯了,连带着春兰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林小姐走进屋内,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退下,眼神复杂地看向春兰,她倒是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当初春兰拿走玉佩的第二天,她便发现了,只是没有声张,春兰胆小懦弱,心中想着什么都表现在了脸上,她不需要怎么猜就能知晓。
她自以为不经意的套话,她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不得不说,家里几岁的小儿,都比她会得多。
林小姐摸了摸春兰的头,却被躲过,一双含着不忿和委屈的目光看着她,如同要咬人的小猫。
“我不怪你,春兰。”林小姐还是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和气得简直不像是被顶去身份的人。
“你跟我说过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当初春兰接近林小姐便是拿着朋友的旗帜,林小姐常年不出府,对于这个总能找到法子找她玩的春兰,自然是生出来几分好奇心。
这玉佩她拿便拿了,可是她离开了,自己便又落回到了那空落落的世界里去,寂寥的日子总是折磨人心,尤其经历过热闹之后。
春兰躲过头去将自己缩成一团,林小姐叹了口气,“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你还是太过心软了。”林夫人有些不满地说道,亭子中,林夫人与林小姐端坐品茗。
林夫人早在春兰来府几周后便拿到了春兰的所有信息,那天不过是借着林小姐来借题发挥罢了。
对于这个侄女,林夫人还是很欣赏的,从容不迫,有气度,不卑不亢,犹如青松。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再接近她了,”林夫人说着露出些许不屑的神情出来,林小姐笑意淡了淡,在林夫人威严的目光下,只能称是。
春兰没有收到水无弦的来信,因为水无弦直接出现在她面前了,院子中突然出现的水无弦,将春兰吓了一跳。
下人们没有朝这边看来的,但心中的忐忑却怎么也止不住,小语也被吓出一身冷汗。
春兰把他带进屋内,关上房门,有些没从林小姐刚走水无弦就出现在院子中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水无弦听到林小姐说的话了吗?看见她的狼狈姿态了吗?林小姐看见水无弦了吗?
有些急切的眼神看向水无弦,水无弦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柔声安抚道,“没有人看见我,你还不相信我吗?”
水无弦说着用有些受伤的眼神看着春兰,好似要看进她的心里去一般,春兰受不了这眼神,匆忙移开视线,耳尖却已通红。
水无弦自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想起拂幽向他打听起春兰的近况,心中有些不愉。
手上拿起春兰写的信,声音幽怨,缓步靠近,“春兰,你不要我了吗?”
春兰想来对这等亲近不适应,抬头看来却被水无弦直勾勾的眼神所牵连,手被执起放在水无弦的心口。
“看见春兰写的信,我的心如刀绞一般,春兰,你真的狠心将我抛弃吗?”
水无弦的面庞带着少年人的稚嫩,此刻犹如一只傲娇可爱的小狗向你撒娇,清越的少年音色与那浑身散发的独特香气,将春兰整个人迷的七荤八素的。
虽然如此,却还是将水无弦推开,她依旧无法原谅水无弦不肯带她离开,却又不说出原因这件事。
水无弦看出春兰内心的游移,直接上前将春兰抱入怀中,浅淡的白玉兰香随着接触,缠上水无弦,使他身上的香与之混合,相互纠缠。
“春兰,你相信我好吗?”水无弦俊美的面庞靠近,春兰眼神躲闪,脸色薄红内心有些挣扎。
看出春兰的游移,水无弦拿出一枚口哨,放入春兰手中,“不要抛下我好吗?只要你想我了,吹响口哨,我便会来找你。”
这一举动成功安抚到春兰心坎上了,手中的口哨是玉质的,莹润而有光泽感,还带着上一任主人的温度。
想起这枚口哨或许水无弦之前还在用,春兰就羞得面色通红,水无弦见状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我的人见了这哨子,犹如我亲临,青云酒楼在我名下,日后你若有事,来此求助必会应你。”
春兰面对着水无弦交付到手上的真心,心一下落到了实处,这些日子起伏不定的心绪都安心了下来,内心深处的委屈便如同破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春兰总归还是一个渴望安稳的小女孩儿,若不是为了春娘的遗愿,她想她不会这么千里迢迢费尽心思地来到京城。
但若不是因为春娘的遗愿,她也不会就此遇见水无弦,春兰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只是感觉对不起林小姐,即使她不怨自己。
春兰的手有些冰凉,水无弦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调笑道,“春兰的手这般冷,若是没有无弦可怎么办才好。”
春兰的手一贯很冷,思绪飘远,想起以前手冷的时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小时候浑身都冷,也还是这样一个人过来了。
手冷在春兰这儿不算什么,但是倘若在水无弦的眼中,她的手冷是被在乎的,也是一件让人甜蜜的事情。
就像你习以为常的伤疤,却有人问你疼不疼,应该疼吗?应该在意吗?
没有吃过糖的小孩是不知道甜滋味的。
春兰的手逐渐暖和起来,伴随着,春兰的心也在逐渐融化,之前竖起的最后的心防,也在无形中消散,春兰正在把自己的真正柔软的内心,交给水无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