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当年的“出事”是否与此有关?
柏月对此真的毫不知情吗?还有……爷爷看见柏月的相片会不会认出她是那年少女的女儿?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沉重,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钟卿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已经沉淀下某种决心和探究的光芒。
他将照片小心翼翼地递还给柏月,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月儿,”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低沉,但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严肃。
“这事……我需要弄清楚。非常重要。你能把……和这张照片相关的所有东西,你妈妈留下的任何……和她过去所有经历有关的东西,都给我看看吗?”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补充道:“也许,我父亲……还有我们现在的处境,都和你妈妈当年有关联。”
柏月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知道,终于成功地将钟卿离的注意力引向了最关键的核心。
她看着钟卿离眼中那深沉如海的探究欲和隐隐的沉重感,明白这潭沉寂多年的深水,终于要被搅动了。
“好……都在这箱子里了。”她低声应道,指了指旁边整理出来的旧物。
钟卿离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那个不起眼的旧木箱上,仿佛它能解答困扰了他家族二十余年的谜团,更能解释眼前笼罩着柏月的这场无妄之灾。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岁月沉淀的气息,但在两人之间,无形的紧张感正在凝结。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箱盖。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码放得异常整齐的旧物。
泛黄的纸张、褪色的笔记本、几封边缘磨损的信件,还有几张更为古旧的照片。
柏月主动拿起那几张旧照片,指着其中一张色调深沉的全家福:“这是我妈妈,林淑慧。旁边是我外公林国栋,”
照片上的外公和母亲并肩而立。林淑慧站在父亲身侧,少女模样,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
接着是几份证件影印件和一些模糊不清的文件。
柏月拿起一张有些破旧的信封。
“这是外祖父当年留下的,母亲不让我看,说是有一天我会知道得。”
柏月打开一看。是外祖父留给母亲的信,里面写着出海执行任务。和一位军人一起,目的地指向南美某港口,具体任务……非常保密,只写了代号‘远星’。
钟卿离的呼吸一滞。一位军人……任务代号“远星”……
难道那位军人是父亲。“远星”他年幼时也在父亲偶尔流露的担忧和只言片语中听到过的神秘词汇。
他接过那些纸片,试图从中捕捉一丝其它关于他父亲的信息。
“这之后呢?你父母还留下什么东西吗?……”钟卿离的追问低沉而迫切。
柏月的眼神黯淡下来,翻出一个硬皮笔记本和几份剪报、零散笔记。
她翻开笔记本,笔记中记录。“出发前外祖父曾拜托那位军人找人照顾自己的女儿,那位军人自称郝忠庆。妈妈跟他见过一位将军。将军保证会保护她。”
“后来妈妈始终不相信外公任务失败失踪。她说外公不是那种人,而且那位军人郝忠庆更是在绝境中也能创造奇迹的存在……”
“他们一定遇到了无法想象的情况。所以,外公‘失踪’五年后,她和爸爸……带着年幼的我,离开了港城。”
钟卿离听完柏月的叙述,“郝忠庆……忠庆……那位军人是我父亲,你妈妈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女人。”
“你父亲的字我也认识。没错了。”
“看来当年你外祖父和我父亲去海外执行任务失败,你母亲不相信,所以带着全家去往海外调查。一走就是10几年”
“看来是。不过我母亲为什么不告诉我呐。”
“这些东西还是我落水那次,王同志上门搜查,我害怕被发现,从箱子隔断里取出来得。”柏月有些疑惑。
钟卿离拍了拍柏月肩头,安抚道:“可能是怕你知道,给你引来祸端。”
“你看。你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都有人找借口搜查你的物品。”
柏月装做沉思。“有可能,她们想保护我。”
柏月继续看着用娟秀却有力的笔迹记录的各种调查线索、人名、地名、关键日期,更多的是困惑和未解的问号。
“他们在国外辗转多年,艰难地探访、打拼、暗中查访。最初几年基本是在重建生活和建立人脉,真正的深入调查是后来几年……过程非常艰苦。”
“妈妈在笔记里提到过‘被监视’、‘重要的线人突然失联’,也提到过几次‘危险的巧合’和‘意外的干扰’。”
放下手中的笔记,指了指箱底压着几份打印的调查报告摘要和一些相片磁带。“这是他们后期整理的。”
柏月拿起那些摘要,“爸爸后来接触到了一个当年和‘远星’项目有些边缘关系的老工程师,结合一些零散的档案解密片段和某些……不可言说的地下渠道信息,他们拼凑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钟卿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什么猜测?”
柏月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任务本身可能是个陷阱。有人策划了这次行动,目标可能不仅是获取情报或资源那么简单。”
“指向非常模糊,但有很强的线索暗示,背后运作这一切的‘影子’,其根基就在……国内。而且,”
她指着其中一份笔记里特意圈出的几处,“妈妈反复提到,她父亲——也就是我外公林国栋——在出发前似乎察觉到了某些异常,给家里留下过极为隐晦的叮嘱,关于……信任的人要慎之又慎。”
这个细节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尘封的表面。
“那为什么回来?” 钟卿离紧锁眉头,“既然知道这么危险?还在那个敏感时期?”
柏月的眼中盈满泪水:“两年前,爸爸在国外一次意外的‘街头抢劫’中受了重伤,留下了永久的残疾。妈妈的身体也因为多年奔波和精神重压垮了。”
“她觉得再待下去不但查不出真相,可能还会……永远埋骨他乡。而且,也许……也许她内心深处始终存着一丝念头,想回这片土地寻找根源,或者……”
她看向钟卿离,声音哽咽,“或者回来求证某些关于身边的人的疑问?”
“这我们就不确定了。更重要的是,她一直以为‘批斗’是政策原因。”
“只是委屈了我们家……她根本没想到会是有人故意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