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第七天,城市终于恢复了惯常的喧嚣。
傅氏集团顶层,苏晚晴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点着平板屏幕。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她冷白的脸上投下一道清晰的光影分界——像极了她此刻的状态:一半置身光明,一半沉在暗影里。
她刚刚调阅完近三年所有跨部门协作日志。
数据如潮水般涌入眼底,一条条看似寻常的工作流转、会议纪要、权限交接,在她脑中迅速拼接成一张隐秘的网。
秦昊虽已被停职,但他的旧团队仍以“历史数据归档”为由,持续向外部同步一批批非敏感信息流。
这些数据单独看毫无价值,可一旦被系统性采集、建模分析,便能精准还原出高层决策的时间节奏、资源倾斜方向,甚至傅景深个人行程与情绪波动规律。
这不是泄密,是慢性放血。
而更令她脊背发凉的是——这些外传路径,全部绕过了新升级的安全协议,却畅通无阻地穿行于“合法流程”之中。
说明对方不仅熟悉内部架构,还掌握着某种高阶审批豁免权限。
她没立刻上报。
反而按下通讯键,召见林主管。
十分钟后,林主管站在她办公室中央,额角微汗:“苏总监,您要一个……静默替换?”
“对。”苏晚晴语气温淡,眼神却锐利如刀,“我要你把真实日志替换成带追踪标记的镜像版本。每一个被调取的数据包都植入行为埋点,记录访问终端、地理位置、解码方式。让他们以为拿到了情报,实际上每一步都在给我们指路。”
林主管呼吸一滞:“可这相当于设局钓鱼……一旦暴露,合规部会追责。”
“那就别暴露。”她抬眸,目光平静得近乎冷酷,“你知道我从不做没有退路的事。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真正该被追责的,从来不是我们。”
林主管沉默片刻,终是点头:“我今晚就动手。”
门关上后,苏晚晴靠进椅背,闭了闭眼。
她不是不想信任秦昊。
可当一个人能在生死关头被人操控到举枪相向,那背后的力量就绝不会轻易放手。
她救他一次,不代表能救他一辈子。
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织网——让那些藏在暗处的手,自己伸出来。
与此同时,傅氏总裁办公室。
傅景深蜷在沙发一角,领带松垮,衬衫皱得不成样子。
连续三夜未归主宅,他睡在这里,像一头受伤后不愿示弱的困兽。
李特助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份简报,犹豫良久才开口:“秦昊今早去了城东殡仪馆,待了整整两小时。”
傅景深没动,只闭着眼问:“谁通知他的?”
“没人。仪式改期了,您没让人告诉他。”
空气骤然凝固。
半晌,他哑声开口:“他养母忌日……我忘了。”
短短四个字,藏着太多东西——愧疚、心痛、还有无法掩饰的失望。
“他宁愿去坟前跪着,也不愿来问我一句真相。”他嗓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我提拔他十年,陪他走过最苦的日子,可现在,他宁可信鬼神,不信我。”
李特助低头不语。
他知道总裁不是在怪秦昊冷漠,而是在质疑自己:是不是他先松开了那只手?
可有些话,他说不出口。
比如,秦昊走的时候,在母亲灵前烧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七个字——
“对不起,我没选好。”
夜色再度降临。
苏晚晴回到公寓,并未休息。
她打开加密文档,逐条修订《傅氏晚晴联合应急响应机制》实施细则。
指尖划过权限分级条款时,她停顿了一下,随即敲入一段新增规则:
【第4.7条:凡涉及双方核心权益的敏感操作,须启用双因子动态验证机制。
除常规权限认证外,必须由另一方完成实时生物识别确认(指纹\/虹膜\/声纹),缺一不可。】
这是她在制度层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反制”傅景深。
以往是他掌控全局,她是被动签署协议的附属品;而现在,她用规则将两人绑在同一根绳上——你要动我?
先过你自己那一关。
她将草案加密发送给李特助,附言简洁:“明天晨会前,放进每位董事的加密文件夹,不要说明来源。”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傅氏大厦依旧亮着的顶层灯光。
他知道后,一定会怒。
但她不在乎。
感情可以妥协,权力不能让渡。
她要的不是依附,而是对等。
哪怕这一步踩在他骄傲的边界上,她也必须踏出去。
手机震动。
程疏影发来消息:【我拿到一份奇怪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看,但署名是你小姑子的名字。
期刊审稿意见,说她的论文数据有问题……可她去年明明被强制隔离治疗,怎么可能投稿?】
苏晚晴盯着那句话,眉心缓缓蹙起。
还未回复,程疏影又补了一句:【附件里有个协议扫描件,签字页上的手印很不对劲——像是被人按上去的。】暴雨洗过的城市还未干透,暗流却已悄然翻涌。
苏晚晴盯着程疏影发来的附件,指尖在屏幕边缘微微收紧。
那份所谓“审稿意见”措辞严谨、格式专业,连期刊LoGo都仿得惟妙惟肖——但漏洞藏在细节里:投稿时间是秦瑶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的第三个月,当时她连笔都握不稳,更别说登录学术系统提交论文。
而那枚手印,歪斜僵硬,指腹纹路呈现出典型的外力压迫特征,像是被人抓着手指按上去的。
她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针对秦瑶的学术清算,而是冲着秦昊去的刀。
秦昊唯一的软肋,就是他那个被家族抛弃、精神失常的妹妹。
原书剧情中,秦瑶最终死于一场“意外坠楼”,而秦昊在崩溃边缘彻底倒向反派阵营,成为傅景深最锋利也最悲哀的一把刀。
如今这一招故技重施,分明是要逼他再次走投无路。
可这一次,她不会让历史重演。
手机拨通孙医生专线,语速冷静:“秦瑶今晚必须接受心理干预,你要安排双人陪护,切断一切外部信息输入。如果有任何人试图联系她,立即上报。”
挂断后,她立刻转接姜璃。
“艺术基金会下周的发布会提前,新增一个奖项——‘青年科研诚信奖’,首位提名者,秦瑶。”
姜璃一愣:“可她现在……状态适合吗?”
“正因为她‘不适合’,才更要推上去。”苏晚晴眸光冷冽,“我们要让她重新站上讲台,而不是躲在阴影里等别人判她死刑。媒体通稿准备好,重点突出‘社会对精神障碍患者科研权益的关注’,把这件事从学术丑闻,变成人文议题。”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姜璃低声笑了:“你这是要借舆论之力,给秦瑶穿上金钟罩。”
“不。”苏晚晴望向窗外,远处傅氏大厦的灯光刺破夜色,“我是要告诉所有人——谁若再动她,就是在挑战整个体系。”
与此同时,监控系统警报轻响。
林主管快步走入数据室,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日志记录:秦昊的私人终端,在深夜两点十七分最后一次访问了镜像日志库。
三分钟后,一组加密流量自新加坡跳转至冰岛服务器,开始批量下载伪装成“分拆计划”的虚假战略文件。
“他们咬钩了。”李特助站在他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境外资金链已在调动,初步判断准备做空傅氏新能板块。”
林主管没说话,只是调出后台追踪面板。
每一个被下载的数据包内部,都嵌套着一层隐形病毒程序,能在目标解码时反向渗透,逐步逆向定位至三级跳板机。
此刻,追踪信号稳定,路径清晰,像一条无声蔓延的蛛丝,正缓缓指向幕后黑手的巢穴。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自语:“所有镜像包均已激活追踪协议……我们已经能摸到他们的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