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纸,纸张还带着滚轮摩擦后的微热。
苏晚晴伸手捏起这份厚达六十页的《暗河行动白皮书》,指尖在封面上那行黑体字上停顿了半秒。
这里面没有哪怕一句情绪化的控诉,只有冰冷的数据:攻击源头的Ip追踪、伪造声纹的频谱对比,以及那个隐藏在“星纬咨询”皮包公司下的资金流向图。
每一条线索,都像是一根绞索,精准地套向幕后之人的脖子。
“唐主编。”她按下免提,顺手端起桌边已经凉透的黑咖啡抿了一口,“发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键盘敲击的脆响,伴随着唐主编压抑不住的兴奋喘息:“苏总,这东西发出去,今晚整个金融圈的服务器都得瘫痪。您确定只发摘要?不用加点……猛料?”
“不用。”苏晚晴看着窗外被暴雨冲刷的城市,眼神平静得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猛料是给吃瓜群众看的,摘要是给那帮老狐狸看的。告诉他们,这不是报复,是公示。谁有质疑,欢迎来法庭,我随时奉陪。”
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平板电脑上的热搜榜单开始疯狂跳动。
《明镜周刊》《金融时报》等五家顶级媒体同步弹窗,标题整齐划一,像是五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那些以为可以永远躲在黑暗里的人脸上。
舆论哗然。
苏晚晴没有去翻看那些惊恐的评论,她滑开另一块屏幕。
那是傅氏集团顶层会议室的加密直播信号。
画面里,傅景深坐在那个象征最高权力的主位上。
他今天没系领带,衬衫扣子解开了一颗,显得有些散漫,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长桌两侧的董事时,没人敢在这个当口喘一口大气。
“各位。”傅景深的声音经过扬声器传出来,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冷意。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钛合金U盘,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插进了投影仪的接口。
屏幕上跳出一段波形图,那是傅老爷子生前留下的最后一段磁带录音的数字化版本。
沙哑、苍老,却带着一种迟来的忏悔,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回荡。
苏晚晴看着画面里的男人。
他背脊挺得笔直,像是一把出鞘的孤刀,正在亲手斩断那条腐烂却又供养了家族多年的脐带。
“从今天起,傅氏永久关闭‘紧急审计通道’。”傅景深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动作很轻,却重如千钧,“所有历史医疗档案,即刻移交第三方监管机构封存。这个家族的秘密,不再由血缘决定归属,而由真相裁定是非。”
画面角落里,郑秘书摘下那顶常年不离身的帽子,对着主位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苏晚晴关掉直播,眼眶有些发热,但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这个疯子,终于学会不在黑暗里独自撕咬了。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瑞士公证处的官方后台,点击上传。
《傅母遗产执行补充材料》。
文件传输的进度条缓缓走动。
附件里,一份是从那个破旧玩具熊填充棉里提取的dNA比对报告——那是原主甚至苏晚晴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身世铁证;另一份,是林仲元助理那本发黄的通讯日志,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向傅景尧泄露傅景深用药剂量的日期。
在申请书的备注栏,她只敲了一行字:
“我不是争夺财产,是在追讨三十年的人生。”
进度条走到100%,显示“提交成功”。
就在这时,电脑右下角的私密通讯窗口疯狂闪烁。
是小鹿。
“姐!别睡了!看我发你的热成像图!那个该死的‘暗河资料库’数据中心找到了!”
苏晚晴点开文件。
一张卫星俯瞰图上,标红的区域如同地下岩浆般刺眼。
那里的电力消耗曲线在过去48小时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垂直拉升,就像是一个沉睡多年的巨兽正在被强行唤醒。
而那个坐标……
苏晚晴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城郊的一片荒地,产权归属赫然写着:傅氏集团未来科技储备用地(2003年购入)。
二十年前。
那时候傅景尧还在国外留学,傅景深还是个被当成怪物关在实验室里的少年。
在那时候,傅老爷子就已经把这块地圈起来了。
“建筑结构图显示,地下三层有持续的活动迹象。”小鹿的语音消息紧接着跳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姐,这根本不是傅景尧一个人能搞出来的。老太爷……他早就知道。他甚至可能一直在默许这个实验延续,把它当成了牵制两个儿子的最后底牌。”
苏晚晴盯着屏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原来所谓的豪门荣耀,地基下面埋的全是吃人的白骨。
“姐,这次咱们怎么搞?把这块地爆出来?”小鹿问。
“不。”苏晚晴松开手,重新坐直身体,眼神里的温度彻底褪去,只剩下手术刀般的精准与冰冷,“爆料只能毁掉名声,毁不掉根基。这次不只是清算过去,我要改写规则。”
她新建了一个文档。
标题:《关于设立“科技伦理监察院”的立法建议书》。
收件人: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
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密集如雨点。
她不再是一个在豪门恩怨里打滚的儿媳妇,也不再是那个为了活命步步为营的炮灰女配。
此时此刻,她是一个真正站在风暴中心的操盘手。
当文档写到最后一行时,北欧那台被她植入了“后门”的服务器弹出了最后一条红色提示:
【最终序列:统治已开启】
那是“暗河”系统彻底崩溃前的回光返照。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将这座城市洗刷得面目全非。
苏晚晴转过身,隔着落地窗,望着远处雨幕中那栋高耸入云的傅氏大厦。
大厦顶端的航空障碍灯在雨夜里一闪一闪,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将手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轻声念道:
“妈妈,轮到我点亮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