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巫妖量劫愈演愈烈,人族于东海之滨艰难求生,西方教亦已立下,洪荒格局瞬息万变。弟子身为玄门首徒,若只知闭门造车,不识天下大势,不明众生疾苦,将来如何能真正帮助师长,应对变局?如何能肩负起光大玄门之重任?”
他的理由充分而恳切,既有对自身道途的思考,也有对玄门未来的责任担当。
“更何况,”玄尘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玄都,又补充道,“如今山中,有玄都师弟秉承老师清静之道,可为人教表率;有南极师弟持重守成,可定阐教秩序;有多宝师弟威望素着,可约束大部分截教门人。三人联手,持弟子所留之玄黄惩戒鞭,足以应对寻常事务。若遇真正棘手之事,亦可随时禀告老师与二位师叔定夺。弟子短暂离去,于山中大局应无大碍,反而能借此机会,磨砺己身,以求将来能更好地为师长分忧。”
老子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玄尘身上,仿佛在审视着他这番话背后的真心与道心。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与纵容:“你之心意,吾已明了。罢了,既然你去意已决,贫道也不强留。你之道,确与他人不同,需在万丈红尘中打磨。只是……”
老子语气微顿,叮嘱道:“洪荒险恶,量劫凶险,尤胜以往。你虽已至大罗巅峰,身负重宝,然圣人之下,并非无敌。行事需谨记,以保全自身为要,莫要轻易涉足大因果,尤其是巫妖之争,切记,切记。”
听到老师应允,并出言关怀,玄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深一揖:“弟子谨遵老师教诲!定当小心行事,不惹无端因果,不负老师期望!”
“去吧。”老子挥了挥手,重新闭上双眼,再次进入了那玄之又玄的悟道之境。
“弟子告退。”玄尘再拜,缓缓退出了太清宫。
离开太清宫,玄尘并未立刻下山,而是依照先前对老师所言,分别传音,唤来了玄都、多宝与南极三人。
三人很快便齐聚于玄尘殿前。经过方才广场上的立威与任命,三人对玄尘的态度愈发恭敬。
“大师兄。”三人齐声见礼。
玄尘看着眼前这三位未来将在昆仑山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师弟,神色严肃地说道:“三位师弟,我即将再次下山游历,归期未定。我离去期间,昆仑山一应弟子管理、门规执行之责,便托付于你三人了。”
三人闻言,皆是面色一凛。多宝忍不住问道:“大师兄方才归来,为何如此匆匆又要离去?可是山中尚有我等未能处置妥当之处?”
玄尘摇了摇头,道:“非是你等之故。乃是我自身修行所需,需入世磨砺。山中大局已定,有你三人在,我放心。”
他目光扫过三人,重点落在了多宝身上:“多宝师弟,截教门人众多,习性繁杂,管理难度最大。你身为截教大师兄,当以身作则,更要敢于任事。对于遵守门规者,当如我对石矶师妹般,不吝奖赏;对于屡教不改、挑衅门规者,亦不可因同门之谊而心慈手软!需知,维护门规,便是维护截教长远之气运,亦是维护通天师叔之清誉!”
多宝道人面色一正,肃然应道:“大师兄放心!多宝定当秉公执法,绝不徇私!必竭力维护山门清净!”
玄尘又看向南极与玄都:“南极师弟,玄都师弟,你二人亦需如此。阐教与人教门风清正,更当为表率。若遇三教弟子纠纷,你三人需协同处置,公正无私,万不可因教派之别而有所偏袒。”
南极与玄都亦是郑重应诺:“谨遵大师兄吩咐!”
最后,玄尘手一翻,那杆玄黄惩戒鞭再次出现。他没有交给任何一人,而是说道:“此鞭,我将置于三清宫中。你三人若遇需动用门规,惩戒不服管束之徒时,可一同前往三清宫,请出此鞭,代我行执法之权!切记,此鞭代表门规与师长威严,动用之时,需证据确凿,程序正当,万不可因私怨或包庇而滥用!”
将惩戒鞭置于三清宫,而非直接交给某人,既赋予了三人执法权,又形成了一种相互监督与制约的机制,避免权力过度集中可能产生的问题。
三人明白玄尘的深意,齐声应道:“是!我等定当谨记,依律而行,绝不敢徇私枉法!”
交代完一切,玄尘心中稍安。他相信,有这三位品性、能力皆属上乘的师弟协同管理,只要他们能坚持原则,昆仑山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出大的乱子。
“如此,我便去了。山中一切,有劳三位师弟。”玄尘对着三人拱了拱手。
“恭送大师兄!祝大师兄游历顺利,道途精进!”玄都、南极、多宝三人齐齐躬身相送。
玄尘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清光,并未惊动山中其他弟子,悄无声息地下了昆仑山。
立于山门之外,回望那气象万千、却又因万仙汇聚而显得比以往“热闹”了许多的祖脉神山,玄尘心中感慨。此番归来,见证了师长成圣,参与了立教盛事,整顿了门规秩序,自身也突破到了大罗巅峰。收获不可谓不丰,责任亦不可谓不重。
但他深知,自己的道,不在这日渐喧嚣的圣境之中。
他转身,目光投向了那广袤无垠、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洪荒大地。略一沉吟,他此次并未选择向东或向西,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相对陌生,传闻中更为苍凉、也更为混乱的——北方。
巫族的主要势力范围在洪荒大地,尤其是不周山周边,而北方苦寒之地,亦是巫族一些强大部落的盘踞之所,同时也有诸多凶险绝地与大妖潜藏。去那里,或许能更直观地感受到巫妖量劫的核心冲突,也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纷扰。
心意既定,玄尘驾起云头,依旧收敛了大部分气息,如同一个寻常的游方道人,不紧不慢,却坚定不移地,一路向北而去。
云路之下,山河倒退,风云变幻。他依旧是那个观察者,体悟者,于这滚滚量劫洪流之中,追寻着属于自己的道,与那一线或许存在的……超脱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