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惊蛰》· 第18章 绝壁飞渡 (约 4000字)
“追！别让他们跑了！”
阴鸷头目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在身后，混杂着杂乱的脚步声、兵刃破风声和喽啰们凶狠的嚎叫，将山谷的宁静彻底撕碎。夕阳的余晖将追逐者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凌云被那灰衣人如同拎小鸡般夹在腋下，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胸口被那阴鸷头目掌力震伤的地方，如同有无数根钢针在搅动，痛得他几乎窒息，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和身后越来越近的追杀声，眼前景物飞速倒退，模糊一片。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另一侧。只见阿木和其其格也被另一个同样穿着灰色斗篷、身形矫健的黑影夹带着，紧跟在后。两个少年吓得面无人色，紧紧闭着眼睛，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两个灰衣人是谁？为何要救他们？身手如此高明，配合如此默契，绝非寻常之辈！是守夜人？还是……另一股势力？
没有时间思考！身后的追兵已经迫近！箭矢“嗖嗖”地从耳边飞过，钉在前方的树干和岩石上，发出“笃笃”的闷响！
“放箭！射死他们！”阴鸷头目的咆哮声充满了杀意。
灰衣人头领（夹着凌云的那位）身形如同鬼魅，在林木和岩石间急速变向，巧妙地利用地形躲避着箭雨。但他的速度明显受到了凌云这个“累赘”的影响，与追兵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另一名灰衣人则不时回身，手中拿着一具小巧的连弩，精准地射出弩箭，每一次击发，都必然引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或怒骂，稍稍延缓追兵的脚步。但弩箭有限，敌人数量众多，杯水车薪！
“前面是绝路！他们跑不了了！”有喽啰兴奋地大叫。
凌云心中一沉，抬头望去！果然，前方已无路可走！一道高达数十丈、光滑如镜、布满了湿滑苔藓的悬崖绝壁，如同巨大的屏障，拦住了去路！悬崖下方，就是那轰鸣震天、水汽弥漫的瀑布深潭！他们被逼到了山谷的尽头！
绝境！又是绝境！
“放下我……你们带他们走……”凌云嘶哑着对灰衣人头领说道，他知道自己重伤之躯，只会拖累所有人。
灰衣人头领低头看了他一眼，蒙面巾上的眼神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闭嘴！”
他非但没有放下凌云，反而加速冲向悬崖！他要干什么？难道要跳崖？！
就在凌云惊骇的目光中，灰衣人头领冲到悬崖边，竟毫不减速，足尖在崖壁上一点，身体如同灵猿般向上蹿升了丈许！同时，他空着的左手猛地一扬，一道乌光激射而出，“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上方崖壁的一道石缝中！那竟是一支带着细长锁链的飞爪！
“抓紧！”灰衣人头领低喝一声，手臂用力，借着飞爪之力，带着凌云再次向上荡起！身形灵动飘逸，竟是要攀上这光滑的绝壁！
另一名灰衣人也如法炮制，射出飞爪，带着阿木和其其格，紧随其后！
“想跑？放箭！射断他们的绳子！”崖下的阴鸷头目又惊又怒，厉声吼道！
更多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空中！大部分被灰衣人用身体和巧妙的移动挡开或避开，但仍有几支射中了飞爪的锁链和崖壁，溅起点点火星！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岌岌可危！
凌云被吊在半空，身体随着锁链摇晃，下面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深渊，瀑布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他死死抓住灰衣人的衣襟，看着下方那些如同蚂蚁般细小、却散发着致命杀机的追兵，心脏狂跳不止。
灰衣人头领对下方的箭雨恍若未闻，只是凭借超凡的臂力和对身体精准的控制，利用飞爪和崖壁上偶尔凸起的岩石，如同壁虎般向上快速攀爬！每一次借力，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箭矢！其身手之矫健，胆识之过人，令凌云心中骇然！这绝非普通江湖高手所能及！
“咔嚓！”一声脆响！钉着另一名灰衣人飞爪的岩石突然崩裂！飞爪脱出！那名灰衣人连同夹着的阿木和其其格，猛地向下坠去！
“啊——！”阿木和其其格发出惊恐的尖叫！
“小心！”凌云失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那名灰衣人临危不乱，另一只手猛地挥出，第二支飞爪间不容发地射出，精准地抓住了上方另一块突出的岩石！下坠之势骤止！三人如同钟摆般在空中剧烈晃动，险象环生！
“好机会！集中射那个！”阴鸷头目狞笑着，命令手下集中火力攻击那名遇险的灰衣人！
箭雨更加密集！那名灰衣人既要稳住身形，又要保护两个孩子，还要格挡箭矢，顿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掩护他！”夹着凌云的头领厉声对下方喝道，虽然他知道同伴听不见。
就在这危急时刻——
“咻咻咻——！”
数支弩箭，如同天外流星，竟从瀑布后方、绝壁的某个隐蔽角落射出！速度更快，力道更猛，精准无比地射向崖下张弓搭箭的追兵！
“啊啊！”惨叫声响起！三四名喽啰应声倒地！攻击为之一滞！
瀑布后面有人接应！
凌云心中剧震！是守夜人的其他成员？
这突如其来的援手，让两名灰衣人压力大减！头领趁机发力，几个起落，终于带着凌云攀上了崖顶！另一名灰衣人也稳住身形，奋力向上爬来。
崖顶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岩石平台，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平台后方，瀑布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水汽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雾障。
头领将凌云放下，立刻转身，抽出软剑，警惕地注视着下方的追兵，为同伴断后。
很快，另一名灰衣人也带着惊魂未定的阿木和其其格爬上了崖顶。
“走！”头领毫不迟疑，低喝一声，示意凌云三人跟上，转身就向瀑布后方那片白茫茫的水雾中冲去！
凌云强撑着站起身，拉着阿木和其其格，紧跟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崖下，只见那阴鸷头目正气急败坏地指挥喽啰们试图攀爬，但光滑的绝壁和来自瀑布后的冷箭让他们寸步难行。
四人冲入浓厚的水雾中，瞬间被冰冷的水汽包裹，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鸣声和灰衣人头领在前方引路的脚步声。
约莫前行了十几丈，水雾稍淡，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隐藏在瀑布后方、极其隐蔽的天然岩洞！洞口被水帘遮挡，从外面根本难以发现！
灰衣人头领率先钻入洞中，凌云三人也紧跟而入。
洞内一片黑暗，潮湿阴冷，但终于暂时安全了。
“点灯。”头领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另一名灰衣人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洞壁上一盏早已准备好的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洞穴。洞内干燥，堆着一些物资，显然是一个预设的避难所。
直到此刻，凌云才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两位救命恩人。他们都穿着灰色的斗篷，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锐利冰冷的眼睛，沉默寡言，身上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视生死如无物的冷冽气息。
“你们……是谁？为何救我们？”凌云喘息着，靠坐在洞壁上，艰难地问道。
灰衣人头领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凌云面前，蹲下身，撕开他胸前的衣衫，检查了一下伤势，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药粉，洒在伤口上。药粉触及伤口，传来一阵清凉，剧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守夜人，玄七。”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冰冷，报出了一个代号般的名字。他指了指旁边的同伴，“玄九。”
守夜人！果然是守夜人！
凌云心中巨震。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紧紧靠在一起的阿木和其其格，又看向玄七：“多谢……相救。山谷里那位……”
“死了。”玄七打断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赶到时，只来得及带回他的尸体。那些人是‘黑潮’的爪牙，一直在找这个山谷。”
死了？山谷的主人……那位写信的守夜人，已经死了？是被这些追杀他们的人杀的？黑潮？又是这个称呼！
凌云的心沉了下去。守夜人也在流血牺牲。
“你们……一直在跟着我们？”凌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从野狐渡，到黑风寨，再到这山谷，太巧合了。
玄七抬起眼皮，那双冰冷的眼睛直视着凌云，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是观察，也是考验。你拿到了‘钥匙’，通过了‘鹰愁涧’的试炼，有资格知道一些事情。”
钥匙？是那块黑色令牌？鹰愁涧的试炼？是指他们在溶洞和暗河的经历？
凌云猛地握紧了怀中的令牌，感觉它无比沉重。
“黑风寨，冯鬼见愁，崔振海，‘黑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凌云急切地问道，他感觉自己终于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玄七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外面轰鸣的水帘，声音低沉而肃穆：
“这一切，关乎一场持续了数百年的……战争。一场在阴影中进行的，守护与侵蚀的战争。而你们，已经踏入了战场。”
（本章约 4000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