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祯看着苏打异常认真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他原本想随口开个玩笑糊弄过去，但话到嘴边，又被她那灼灼的目光逼退了回去。
他知道，此刻任何不真诚的回答，都会被视为亵渎。
林祯沉默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苏打刚刚才明确表示过，联邦大众对她而言无足轻重。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很简单，确认她在自己心中无可替代的地位。
他反复在脑海中推演了上百遍，最终，他得出了一个在他认知中最符合逻辑的答案，这对他而言，就是最真实的回答。
他迎上苏打的目光：“我当然是选择你。”
然而，预想中的笑容并没有出现在苏打脸上。
“骗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肯定不会选我！你骗我！林祯，你个大骗子！”
林祯愣住了，心中一阵无力，苏打的题目是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这比他当年在战略局推演遭遇十面埋伏的危局还要困难千百倍。
明明他们这一世真正相识不过一个星期，她为何就能如此断言？为何能如此轻易地否定他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但他看得出来，苏打现在的难受是真的。那泪水里的委屈和绝望，不是伪装。
林祯回忆前世与苏打争执后的解决方式……前世最近一次争吵，似乎是以床头打架床尾和那种成年人方式结束的，但现在对他们来说显然还早着。
时间再往前推……
思绪飘回了还在联邦战略局的时候。那年跨年，战略局内部举办文艺晚会，苏打偷偷给他们小队报的名。
当时林祯非常不解，直到一次排练——
舞台上，只有他们两人。
林祯手里拿着苏打弄来的剧本，有些僵硬地念着台词：“苏打，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苏打站在他对面小声提醒：“你表演得太小声了，感情不够充沛。大声点，自信一些！反正现在没别人在场。”
林祯用近乎喊话的音量重复了一遍：“苏打！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苏打的脸更红了，但也鼓起勇气，用同样响亮的声音回复他：“林祯！我答应你！”
林祯却指着剧本某一页，小声对她说：“苏打，是你的台词错了，你看这里，你应该对我说：‘林祯，我最讨厌你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然后我再悲愤地说：‘三十年河南三十年河北，莫欺少年穷！’这才对得上剧情。”
苏打一把抢过剧本合上，叉着腰：“林祯你在讲什么呢！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厚重幕布哗啦一声被拉开了！
刺眼的灯光打了进来，照亮了台下——战略局大会场里，竟然坐满了同僚，所有人都带着善意的笑容看着台上的他们。
林祯的大脑瞬间宕机，低声问：“这……这也是话剧的一环？”
苏打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哪有什么话剧？就是你林祯，对我苏打表白了，然后我同意了，就这么简单，知道吗？”
她顿了顿，说道：“你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话剧我可从来没报过名哦。你也不想让你身边的同事觉得你林祯说话当放屁吧？这在战略局，可是影响威信的大忌。所以，不管你心里到底喜不喜欢我，从今往后，你都要陪我演下去了。”
林祯当时气得够呛：“你……！”
苏打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好了好了，不要生气嘛~这次算我欠你一次，好不好？以后……只要你对我做出这个动作，”
她松开手，俏皮地歪了歪头，比了一个剪刀手在脸颊旁边，同时快速地眨了一下右眼，“无论我有多生气，都会原谅你，好吗？”
当时林祯看着她那故作可爱的样子，心里想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对你用这个动作的机会。”
事实上，前世直到最后，他也确实没用上。
……
记忆的潮水退去。
林祯看着眼前的苏打，心中叹了口气。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有些笨拙地对着苏打，做出了那个记忆中的动作。
他微微歪了歪头，抬起手比了个不太标准的耶，放在脸颊边，同时努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显得无比怪异。
苏打正伤心，看到林祯与画风严重不符的动作，连哭声都顿住了。
她困惑地问：“你……在干嘛？”
林祯做完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尤其是在这种严肃的时刻。
他走上前一步，语气变得诚恳：“苏打，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信任我，但我不希望你不开心，真的，你想要我怎么样，可以直接告诉我吗？只要我能做到。”
苏打仰头看着林祯近在咫尺的脸，那里面有关切，有无奈，有真诚。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带着鼻音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惩罚你吗？”
“……是的。”林祯硬着头皮点头，“只要你能满意。”
“那好！”苏打掰着手指头数到道，思路变得清晰起来，“加上之前在电力室你对我下药那一次，我是不是可以惩罚你两次？”
林祯汗颜，只能再次点头：“是的，两次。”
“那好……”苏打用手指点着下巴，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第一个惩罚……”苏打想了又想，眼神带着一丝试探，“罚你……抱着我。”
林祯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苏打见他迟疑，眼圈又红了：“这都不行？你果然又骗我！你刚才说的都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林祯已经伸出手臂，将她轻轻地拥入了怀中。
苏打的身体软了下来，她的脸颊贴在林祯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
满足感瞬间包裹了她，她下意识地也伸出手，环住了林祯的腰，将脸埋得更深了些。
两人就这样在寂静的电力控制室里相拥。
“第二个要求呢？”林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打才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第二个要求……”
苏打抬起头，从他怀里稍微退开一点，但手还抓着他的衣角。
她仰望着他，眼神变得异常脆弱，像是在祈求一个至关重要的承诺。
“以后……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林祯，你都不要讨厌我，好吗？”她的声音很轻，“就算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情，就算我变得……不那么好，你也不能讨厌我，不能离开我。”
林祯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微软，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他抬起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苏打，无论你将来怎么样，我都不会讨厌你。”
苏打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她重新投入林祯的怀抱，用力抱紧他。
“祯……”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自己说，“求你了……不要讨厌我……都是为了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