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座椅的舒适度,比之后面车厢的要高出不少。
车窗开了三分之二,带着丘陵草木气息的风涌进来,拂过皮肤时,顺带掀起了易川的额发。
“……还有呢还有呢?”
“你不知道吧,那个……”
身后巴伊已经开始和青落透露上层人士的秘辛。
易川本来还兴致盎然侧着耳朵听着,可听了几嘴之后觉得那些情节实在老套。
“这个是集成通讯设备……”
易川往李茂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了然地点点头。
自从前不久驶出那废弃城市到了现下的丘陵地带后,路况变得简单了些,李茂便抽空教了他一些开装甲车的知识。
系统点评了一嘴:“开这装甲车倒是不难,就是你得先想好把实习标志贴在哪里显眼一些。”
易川对着李茂感谢地微笑,转头冲着系统礼貌回应:“贴你脑门上。”
一阵电流乱音划过。
易川心情大好。
“易川,”李茂讲完操作知识,话音一转,突然正色道:“辐射危险区不比这安全区,那里的丧尸不仅多,而且实力很强。”
“即使你枪法不错,但终归只是个d级异能者。”
“不知道你对丧尸的了解程度如何。”
李茂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顿了顿又补充:
“但我必须提醒你,即使是d级异能者,也只相当于一只稍弱的普通丧尸。”
“自末世降临以来,人类一直刻意回避着一个事实,也许异能者在人类里面是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的存在,在丧尸里,具有同等实力的却遍地都是。”
易川沉默着垂眸,他当然知道——当初看这本小说时,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很是绝望,这般悬殊的实力差距下,人类想要完全战胜丧尸,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S级异能者已经算得上站在人类战力顶端的存在,可只有真正踏入那个层级的人才能看清,即便强如他们,也绝无可能将所有丧尸灭绝。
这也是为什么拥有SS级异能的宁浮一一出现,就会被冠以“人类最后希望”的称号。
S级异能者办不到的事情,人类便会寄希望于更强者。
宁浮一是否真的能带领人类重回末世以前,谁都不知道,但他们只是希望,唯余希望。
李茂话音不停:“以前,依据各大基地披露的公开文件显示,丧尸的分布密度以及自身实力都与辐射强度相关,这也是为什么辐射安全区只有零星的普通丧尸分布,而危险区却能够集群,甚至产生进阶丧尸。”
“人类至今为止都没能摸清丧尸的进化方式,只是推测其与吸收辐射有关。”
“各大基地所在地均为辐射为零的地方,若按照那番定论,人类自是高枕无忧,丧尸绝不会踏足。因而虽然丧尸无法完全战胜,人类也能有一隅栖息之地。”
“只是从近一年来,安全区偶有进阶丧尸踏足,再到如今防线危机,都证明了丧尸产生了人类难以预料的变化。”
“丧尸是否会打破常规,踏足各大基地范围,谁也没办法断言。”
李茂将利害关系拆碎了讲与易川听,也是顾虑到易川从小在外城区长大,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恐怕有些难以理解。
易川的手抓住座椅侧边又放开,其实他的一门心思一直都只在宁浮一身上,其余这些,不论是加入守序者,还是跟着他们前往防线,都是顺带一做。
他深知他并没有拯救人类的能力,在人类与丧尸大战中也只是一粒微尘。
如今听到李茂这番话,却有了些许感同身受的沉重。
“易川。”
李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眼望去,李茂正用眼神传递着安抚:“我说这么多,并非是想打击你的信心。”
“我只是希望,到了防线后,你只需站在我们的身后就行。”
“拉上巴伊那小子一起,你俩就在后面给我们加油。”
“你们能够一同前往,已经让我感到足够欣慰,但是,总得为守序者留下火苗,你说对吧?”
易川怔住。
看着李茂的脸,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快要失去这位大哥了。
他心头一紧,手忙脚乱地掏出纸笔写下一行话:
「我们要一起回北川基地。」
他将纸举了起来,一脸执拗。
李茂看到那行字,先是一愣,随即一声浑厚的笑从喉咙里溢出,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意味。
“当然,”他转回去目视着前方绵延的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边缘,表情渐渐柔和下来,像是坠入了某个回忆里,“我的妻子和五岁的儿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
“我没跟你说起过我的儿子吧,”李茂声音放轻了几分,语气有些促狭:“他倒是和巴伊的性子有几分相像,像个热血笨蛋,哈哈哈!”
李茂与易川讲述时,声音都有所压低,因此方才那几番话只进了易川的耳里,后车厢里仍时不时传来巴伊和青落的笑声。
易川的目光落在李茂硬朗的侧脸上,对方嘴角噙着点背后说人闲话的惬意。但他看着,却只觉胸口发闷,半点笑不出来,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就不应该坐到副驾驶这里来。
若他早知道来这里会听到又一个flag,他宁愿坐到宁浮一身旁,那样的话,纵使会迎来尴尬,也比离别轻松。
“……牧队,我其实一直想问。”
易川的耳朵捕捉到了“牧队”二字,他扭过头,想听听巴伊要问宁浮一些什么。
这一转,视线没等落到巴伊身上,倒是和冉白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了个正着。
黑框眼镜后,那双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看不出半分情绪,也不知已这样定在他身上多久。
许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转头,冉白眉峰极轻地往下压了压,随即扯出一抹笑意,动作自然地移开视线,落向易川身旁的挡风玻璃。
那副坦荡的模样,若不是易川昨晚已经对冉白存了疑虑,恐怕真会以为只是巧合,对方不过是想看看装甲车前方的路况。
车厢里,见宁浮一朝自己看了过来,巴伊接着问道:
“牧队你的眼睛现在是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