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被轻轻推开,带着凉意的风先一步涌入,易川紧随其后迈了进去。
宽敞的大厅很是亮堂,却不见现实银行里熟悉的服务窗口。唯有墙边摆置着几张弧形沙发,用来供等位的人休息,此时约莫是时间太晚的缘故,沙发区并不见人影。
易川见状倒也没有意外,先前还未到时巴伊就提了一嘴,这个时间积分银行里没几个人,不用等着,直接去业务间就行。
路过大厅时,他抬起手腕,将刚才没来得及细看的手环凑到眼前。
这一眼扫过,他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连呼吸都下意识地顿了一秒。
一个零……两个零……四个零。
易川深吸一口气,整整十四万积分。
想过那辆车估计能卖上个不错的价钱,但实在没敢想过会有这么大一笔积分。
“统统,帮我算算,十四万除以3650是多少?”
“38.……”
“停停停,够了够了。”
易川急忙打断系统还想往下报下去的无限小数。
就这一辆车的钱,哑巴要不吃不喝打38年黑工才买得起!
不对,他忽然想起来,黑市还得扣百分之十的佣金,这辆车的价格实际上应该是十五万五千积分。
这么说来,哑巴要不吃不喝……
算了哑巴也是人。
易川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有些魔鬼。
心里还在为那一串数字咋舌着,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大厅里侧。
眼前豁然出现一条长走廊,两侧整齐排列着几十道门,门楣上方的指示灯分别闪着红绿两种颜色。
易川随手推开一扇亮着绿灯的门,门内的工作人员早已察觉动静,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正等着他开口。
袁龚在下班前的最后半小时,遇上了个被他暗地里称为三奇的怪人。
第一奇,这人全程神秘兮兮的,一点话不说,交流全靠写在纸上,更怪的是,写字前还总要一本正经地捧起本封皮看着就瘆人的书翻上两页,他越看越奇,这本书难道是什么答案之书不成?
第二奇,这人一下子要将十万积分兑换成普通晶核,饶是在普遍富庶的内城,这也算是笔大业务,更何况,作为替代能源使用的晶核,他想不到这人突然兑换这么多到底用来做什么。
第三桩奇事更让他费解,这人还要寄存四万积分,但重点不是寄存本身,而是他特意要求,每月得从这四万积分里定时划出一千,转送给外城区的一户人家。
外城区他虽然鲜少涉足,但也知道那里住的都是些底层人,几乎不可能认识像这人一样的内城区富豪。况且这人还要求他们不要与那户人家透露积分来源。
袁龚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自己怎么就碰不上这种大善人,一边维持着职业微笑,目送那扇门彻底合上。
不过几秒,这怪人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毕竟没有什么事比马上要下班更让人开心!
易川走出积分银行时,背上已经多了一个背包,这背包并非传统布艺,而是用超轻钛合金打造,通体漆黑,表面嵌着几道细若游丝的暗金纹路。
正是方才兑换晶核后,与晶核一同递给他,用来存放晶核的容器。
这玩意儿看着视觉效果确实很酷炫,安全性能也算是不错,必须用他的指纹才能解锁。
作为一个男大,他有他的准则,别的可以妥协,帅绝对不能输。
但此刻他实在有些绷不住,哪个好人会背着一大包晶核行走末世?
“统统,为啥我就没个空间指环之类的挂?这背包帅是帅,但背这么大一包晶核就为了使用异能,这跟其他穿书主角比,也太憨了吧?应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吧?”
“川哥,我也很想当个阿拉丁神灯,但真没办法,我的权限只有那么点,但凡我能给你开点小灶的,也用不着等你提醒我了。”
易川居然从这毫无波澜的电子音里,听出了丝委屈的味儿,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系统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嘭”的一声,他将车门拉上。
巴伊从后视镜里面看见了易川背上那酷炫的背包,扭过头来调侃道:“哟,川儿,一会儿不见,怎么还整了个包?”
很少有人会空手去积分银行兑换这么大数额的晶核,一般来说,来换的人都会自带安全性能极强又不显眼的容器,故而巴伊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背包,并不知其功能。
易川只是回以神神秘秘的笑,并未正面回答巴伊的话,他可不想昭告天下他是个背着大包晶核闯末世的憨憨。
巴伊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真指望易川能回点啥,说完那句话他已转过身去,手指一拧发动引擎,车轮碾过地面,径直往易川家开去。
亮眼的漆红车身划破空气,在通往外城的主干道上疾驰,路边的景象被拉成模糊的残影,飞快向后倒退。
不过片刻,沿途繁华恢宏的建筑便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连片的低矮平房挤挤挨挨地铺开,透着股与内城截然不同的局促。
路上匆匆赶路的人,都忍不住抬眼望向那辆转瞬即逝的车,目光里充斥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艳羡,可下一秒,他们又重新埋下头,像归巢的蚂蚁般,钻进矮房之间狭窄的通道里,脚步依旧匆匆。
第二声钟鸣响起时,漆红的车身猛地一个甩尾,稳稳停在一户连大门都没有的平房前。
“到了,川儿。”
巴伊一边说着,一边探头往车外扫了眼,目光在那只剩门框的大门处顿了几秒,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外城区这民风是真豪放,连门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他还是太拘谨了,等从前线回来,他也要给自己家搞个外城风翻修。
易川将无聊时折好的纸飞机往前一抛,纸飞机在方向盘上反弹了一下,晃晃悠悠掉落在巴伊的腿上。
“嗯?”巴伊拿起那奇怪的玩意,疑惑地问道:“这是干嘛呢?”
易川听了巴伊的话,脸上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却没接话茬,径直推开车门。
下车时他刻意将头埋低,另一只手飞快地摘下脖子上的项链。
车门“咔哒”关上的瞬间,他的样貌又变回了哑巴那张熟悉的脸,垂在身侧的手里攥着那条八棱锥项链。
巴伊将目光从易川的后脑勺上收了回来,扫了一眼那张拆开的纸,上面只写有四个字——谢了兄弟。
他笑了笑,将那张纸揣进兜里,重新发动引擎。
漆红车身在小巷里一闪而过,朝着内城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