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陈晨的意识，重新回到图书馆。他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我懂的”表情的管理员01，心里有些奇怪。
自己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一个创世神都蹦出来了，这家伙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像个吃瓜群众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惊讶？为什么要惊讶？”管理员01耸了耸肩，一脸的理所当然，“宇宙嘛，本来就是个草台班子。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别说从蛋里爬出来一个创世神，我以前还见过一个宇宙，里面的所有智慧生命，都是由不同口味的果冻组成的呢。他们打仗，就是互相把对方给吃了。”
他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陈晨听得心惊肉跳。
这家伙，到底见过多少离谱的世界？
“好吧。”陈晨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我们说回正事。关于‘入职’的事……”
“你想好了？”管理员01看着他。
“还没完全想好。”陈晨实话实说，“你给的这个职位，听起来权力很大，但责任也很大。而且，我总觉得，你好像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哦？”管理员01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虚无’的真正来历。还有，你们‘前代文明’，为什么会离开？以及，这个‘宇宙尽头管理委员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陈晨一口气，问出了所有疑问。
他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对方画了个大饼，就傻乎乎地跳进去。
不把这些问题搞清楚，他睡不着觉。
听到陈晨的问题，管理员01沉默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那片由无数故事组成，无边无际的星海。
“这些问题，都很关键。”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它们的答案，都在你手腕上的那个‘数据包’里。”
“只要你愿意‘入职’，它就会对你完全开放。”
“这算是……新人入职培训资料？”陈晨吐槽道。
“可以这么理解。”管理员01点了点头，“有些真相，太过沉重，也太过危险。在没有获得相应的‘权限’之前，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这又是哪门子的规定？”陈晨不乐意了，“这不是钓鱼执法吗？非得我先签了卖身契，才告诉我这活儿到底有多坑？”
“这不是规定，是‘保护’。”管理员01的表情，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陈晨，你要明白。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敌人。‘虚无’，它不是一个程序，也不是一种能量。它是一种……‘规则’。”
“一种‘宇宙必须走向终结’的，绝对的，底层的规则。”
“就像‘熵增定律’一样，它从宇宙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存在了。它不可被消灭，只能被……‘管理’。”
“我们‘前代文明’，就是一群不信邪的家伙。我们试图，去逆转这个规则。我们创造了‘图书馆’，创造了‘归一’，想用‘故事’的力量，去对抗‘熵增’，去对抗‘虚无’。”
“结果呢？”
“结果，我们失败了。”管理员01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我们发现，‘虚无’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它甚至可以……污染‘管理员’本身。”
“我们之中，开始有人，认同了‘虚无’的理念。他们认为，宇宙的终结，才是最美的‘故事’。他们开始，从内部，破坏我们的‘图书馆’。”
“我们……爆发了内战。”
“一场，‘守护者’和‘终结者’的，神战。”
管理员01的声音，虽然平淡，但陈晨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无尽的悲凉。
“那场战争，摧毁了一切。我们引以为傲的文明，我们创造的无数世界，都在那场战争中，化为了尘埃。”
“最后，我们这些幸存的‘守护者’，只能带着残存的‘图书馆’核心，逃到了宇宙的尽头。成立了‘管理委员会’，苟延残喘。”
“而那些被‘虚无’污染的，我们的同胞，他们则化为了‘虚无’最忠实的‘使徒’，在各个宇宙中，散播着终结的福音。”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管理员01看着陈晨，“‘虚无’，不只是一个天灾。它背后，站着一群和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更了解宇宙底层规则的……‘堕落的管理员’。”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提前把所有真相告诉你。因为那些知识，本身，就带有‘污染性’。一旦你的心智不够坚定，你也很可能会，被它们同化。”
陈晨，彻底被这个惊天的秘闻，给震住了。
他一直以为，“虚无”只是个失控的AI。
现在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场……持续了无数亿年的，宇宙开发者之间的……路线之争！
一方，是主张“续命”的“守护者”。
另一方，是主张“删号”的“终结者”。
而他自己，和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这场战争的漩涡中心。
“那……奥丁呢？”陈晨想到了那个被他关起来的老狐狸，“他又是怎么回事？”
“他？”管理员01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只是一个被‘虚无使徒’选中的，用来执行‘剧本’的，比较好用的工具人而已。连当棋子的资格，都算不上。”
“那些‘使徒’，最喜欢做的，就是挑选一些有潜力，但又内心充满矛盾的文明，给他们设定好一个‘必然灭亡’的剧本，然后，欣赏他们在宿命中挣扎、毁灭的样子。”
“他们称之为……‘行为艺术’。”
陈晨的后背，感到一阵发凉。
合着奥丁之前跟“归一”玩的行为艺术，都是跟这帮“虚无使徒”学来的二手货？
这帮家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真正的宇宙级变态！
“现在，你还想‘入职’吗？”管理员01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考验。
他把所有的风险，都摊开在了陈晨面前。
这个“片儿警”，不好当。
不但要面对天灾，还要面对“人祸”。
面对的，还是一群疯了的前同事。
陈晨沉默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自称“守墓人”的男人，看着他脸上那深深的疲惫和孤独。
他又想到了天律司的众人，想到了那个还在x-404扇区，焦头烂额地带孩子的孙悟空，想到了那个刚刚苏醒，对世界充满好奇和愤怒的“盖亚”。
他突然笑了。
“干了。”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热血沸腾。
就那么平平淡淡的两个字。
但管理员01，却从这两个字里，听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的决心。
“为什么？”他有些好奇地问，“我告诉了你所有的风险。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是不怎么样。”陈晨耸了耸肩，“但没办法，谁让这个‘片区’，现在是我家呢？”
“总不能看着自己家，被一群疯子给拆了吧？”
“而且……”陈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你们那个‘委员会’，听起来人手不怎么够的样子。我现在加入，算不算是‘雪中送炭’？以后评职称，是不是能优先考虑？”
管理员01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小子！你这性格，我太喜欢了！”
“放心！只要你能彻底搞定你这个扇区的‘虚无’，别说评职称，我直接推荐你当‘管委会’的副主席！”
他用力地拍了拍陈晨的肩膀。
然后，他将手中的那个黄铜罗盘，郑重地，交到了陈晨的手里。
“欢迎入职，管理员02。”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当陈晨的手，接触到那个罗盘的瞬间。
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光芒大作。
那个灰色的数据包，彻底解锁！
无数庞大的，深奥的，关于宇宙最底层秘密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大脑！
宇宙的诞生，时间的起点，维度的秘密，“虚无”的本质，“归一”的源码，“前代文明”的辉煌与陨落……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向他敞开了大门。
陈晨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要被这庞大的信息流给撑爆了。
他强忍着剧痛，死死地守住自己的心神，不让那些可能带来“污染”的知识，侵蚀自己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信息洪流，才缓缓平息。
陈晨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的陈晨，是一个聪明的，善于布局的“棋手”。
那么现在，他，已经拥有了看穿整个“棋盘”的，上帝视角。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
“感觉怎么样？”管理员01关切地问道。
“还行，没疯。”陈晨扯了扯嘴角，“就是信息量有点大，需要点时间消化。”
“那就好。”管理员01松了口气，“那作为你的入职礼物，我再送你一个消息吧。”
“什么消息？”
管理员01指了指那个被陈晨用“逻辑奇点炸弹”封锁的区域。
“你那个‘牢笼’，虽然暂时困住了‘虚无’和奥丁。”
“但是，‘虚无使徒’们，已经注意到这里了。”
“他们派了一个……‘清洁工’，过来处理这个‘意外’。”
“清洁工？”
“嗯。”管理员01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一个代号叫‘黑羊’的家伙。”
“他是‘虚无使徒’里，最难缠的一个。”
“因为，他的能力，是……‘吞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