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梵地岗。
圣座之下,一间幽暗的密室中,身着深红色枢机主教长袍的安东尼奥,正凝视着面前一幅巨大的、由星光绘制的世界地图。
就在刚才,他布在华夏东南沿海的那颗代表着“深渊呢喃”的棋子,突然熄灭了。
不是被击退,不是被削弱,而是被一种更加霸道、更加蛮不讲理的力量,直接“覆盖”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那“旧日之物”的一丝微弱联系,被彻底斩断,仿佛对方掉进了一个信号黑洞。
“失败了……”安东尼奥喃喃自语,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露出了一抹病态的、狂热的微笑。
“竟然能镇压‘蠕动的混沌’……这位东方的‘新神’,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他就像一个贪婪的黑洞,将所有靠近他的东西,无论是圣光还是深渊,都吞噬,然后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划,从东南沿海,划向了遥远的、被冰雪覆盖的华夏西部。
“一位优秀的棋手,从不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枚棋子上。我为你准备的,可是一整盘棋局。”
“你镇压了‘动’的极致,那么,是否还能应对‘静’的终点?”
他闭上眼睛,口中念诵起一段古老而亵渎的祷文。那祷文并非任何人类的语言,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能冻结灵魂。
随着他的祷告,密室中,一个被供奉在祭坛上的、由不知名黑色金属制成的罗盘,指针开始缓缓转动。
它没有指向东、南、西、北任何一个方向,而是指向了“熵寂”。
“以圣座之名,我扭转‘地脉’之流,我献祭‘平衡’之理……”
“去吧,我沉睡的‘王’,去那世界的屋脊,为你新的王国,加冕。”
……
华夏,东海。
“报告!‘龙巢’海沟能量反应,已从深渊级,下降至……安全级!所有高维污染指数,清零!”
“海面恢复平静,所有异常的海洋生物活动,全部停止!”
“那……那是什么?!”
九州中心的深海监测站,所有人都被屏幕上的画面惊呆了。
只见卫星与无人机传回的实时影像中,一道贯穿天海的、模糊不清的巨大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插入了“龙巢”海沟的正上方。
光柱的能量波动极为内敛,却散发着一种让万物臣服的威压。
以光柱为中心,方圆数百海里的海域,变得如同一面镜子,波澜不惊。所有混乱的能量,都被彻底抚平。
京城,指挥中心。
古砚看着屏幕上那由“危险”的血红色,瞬间变为“安全”的翠绿色的数据图,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缓缓端起桌上的茶杯,朝着东方,遥遥举杯。
“敬……土地爷。”
然而,他手中的茶杯,还未送到嘴边,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警报声,猛地响彻了整个指挥中心!
这一次,闪烁着血色警告的,不是代表海洋的蓝色板块,而是代表着华夏西部,那片广袤无垠的高原雪域的黄色板块!
“警报!警报!‘昆仑’三号监测站失联!”
“冈仁波齐峰附近,检测到大规模、高强度空间扭曲!”
“编号K-03区域,地表温度在十七秒内,从零下二十度,骤降至……绝对零度!重复,理论上的绝对零度!”
“检测到未知‘领域’正在展开!能量特征:秩序、静默、终结……”
古砚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大屏幕上那片被染成不祥的纯黑色的区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调虎离山……”
洪水,不止一波。
警报声撕裂了指挥中心内短暂的喜悦,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那片从翠绿瞬间转为漆黑的地图,沉入了谷底。
“立刻调动‘天眼’零号卫星,对K-03区域进行最高分辨率光学和能量场扫描!我要看到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古砚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紧握的双拳,指节已经发白。
几分钟后,经过层层处理的卫星图像,被投射到主屏幕上。
所有看到画面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是在世界屋脊之上,一片人迹罕至的广袤山谷。而现在,这片山谷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它被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色坚冰所覆盖。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冰,它棱角分明,呈现出几何学般完美的晶体结构,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光,宛如一块巨大的、被雕琢过的黑曜石,镶嵌在雪白的高原上。
在山谷的正中央,一座由同样的黑色坚冰构成的、高达数百米的巨大王座,拔地而起。王座的造型古朴而狰狞,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属于“终结”与“寂灭”的美感。
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端坐在王座之上,周身笼罩着一层扭曲光线的冰雾,看不真切。
但仅仅是那个轮廓的存在,就让所有通过屏幕注视着它的人,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被“停止”的错觉。仿佛自己的心跳、呼吸、乃至思维,都在向着永恒的静止滑落。
“‘盘古’先遣队报告,”通讯器里传来泰山压抑着震惊的声音,“我们的高空无人机在距离目标区域五十公里处,所有电子设备瞬间失灵,机体被一层无法分析的冰晶覆盖,坠毁。驾驶员报告,在信号中断的最后一刻,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没有看到任何攻击,只是感觉……‘一切都结束了’。”
一名负责分析能量模型的白发院士,脸色惨白地走上前,指着屏幕上不断跳动却始终无法形成稳定读数的数据流,声音干涩:“古组长,这个……这个东西的能量模型,我们无法建立。它不释放能量,也不吸收能量。它在‘降低’我们这个维度的‘底层规则’。打个比方,它就像一个超级‘降温’装置,但它降低的不是温度,而是‘存在’本身的活跃度。任何靠近它的物质和能量,都会被强制拉入一种‘概念性’的‘绝对零度’状态,也就是……彻底的寂灭。”
“是‘旧日之物’。”古砚闭上了眼睛,陈晨当初给他看过的幻象,此刻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重现。
那是从极地冰盖之下苏醒的、代表着宇宙热寂尽头的“冰封之王”。
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昆仑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