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见月主动解除合体,熊泽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腰肢,将她平稳的放在青石板上。
两人牵着手漫步在乡村小道上,警惕的审视着周围一切景象,寻找有没有违和的地方或者物品。
走过三间看起来没人住的土坯房,他们闻到了烤红薯和煮南瓜散发出来的香甜气息。
于是他们循着这股味道,停在一间篱笆上靠着沾满湿润泥土的农具院落前。
往里走几步,他们看到房子木门上的漆皮已经花掉了,门轴处缠着几圈浸过油的粗麻绳。
两人对视一眼,熊泽屈指轻轻敲了三下木门。
“谁啊?”
屋内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过了不到十秒钟,木门直接被拉开,露出一位皮肤黝黑、肩上搭着块粗布巾的壮汉。
他看到门口站着的熊泽和方见月时,眉头拧起,反复打量他们明显不同于他和其他村民的穿着。
熊泽见对方没有第一时间赶人,指着自己作战服胸口处的红星说道:“大哥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是自己人。”
壮汉的目光在红星上停了三秒,脸上警惕的神色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和善的笑容。
他松开木门,侧身让开道路,熟络的笑道:“原来是自己人啊。也对,要是土匪或者其他什么人,根本不会敲门。”
熊泽跟着笑了笑,牵着方见月的手进入屋内。
他们环视四周,看到土坯墙左侧被烟火熏得发黄,旁边堆放着垒得整齐的木头,还有几个盖着青石的腌菜缸,稍微靠近一点就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酸味。
右侧墙上则挂着几串竹编筐,筐里装着晒干的野菜和少许谷物,墙角堆着两坛密封的水酒,说明这家人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生活上还是有所结余。
熊泽看到那两坛水酒,想起黄婷妍爷爷每年都会酿造水酒,过年的时候如果去他家玩,临走时还能拿走一大桶水酒。
“这里虽然穷了点,不过很有生活气息,可就是...太安静了,除了眼前这位壮汉以外,我没听到其他人的动静。”
壮汉搬来一条长板凳,用袖口擦了擦放在门口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请坐,我...”壮汉看到熊泽一直看着那两坛水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你们要不要来一点,都是自家酿造的,没什么度数。”
熊泽回过神,拉着方见月挨着坐下,摇头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不喝酒。”
“我知道,我听宣讲队说过,这叫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但喝口水总没问题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壮汉憨厚的笑容和真诚的言语让他们不好再拒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端着两只裂纹较少的粗瓷碗走过来。
“这水是烧开了后放凉了的,你们放心喝。”
“谢谢。”
两人齐声道谢,各自接过碗,端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方见月眼角余光一直盯着壮汉的动作,见他又去里屋搬凳子,立马将水吐到脚边,抬脚盖上被水浸湿的泥土。
熊泽有样学样,两人“毁尸灭迹”后相视一笑,接着一同看向再次出现在视野中的壮汉。
壮汉把凳子放在他们对面一米远的地方放下坐好,见碗中的水被他们喝了一大半,又想给他们加水,但被他们及时拦住了。
方见月看着因为一个标志就对他们照顾有加的壮汉,心中感叹前辈们用他们的心血,为他们换来了一个友善的环境,让他们不至于一进来就摸不着头脑,或者开启“外乡人大逃杀比赛”。
“大哥,这村子里就您一户人家吗?”
壮汉摇摇头,伸手指向他身后说道:“村里人家多着呢。主要是现在大中午的,这会儿他们都在家休息。你们来这里是来办事还是来征兵?时间急吗?要不我现在就去喊大家起来。”
“大哥,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征兵的。呃...现在我们暂时停战了,也不像以前那样需要很多的兵...天下暂时太平了,你们可以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了。”
熊泽话音刚落,壮汉“哐当”一声,,连人带身下的长条板凳一起摔在土地上。
他趴在地上愣了两秒,旋即撑起上半身,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的目光来回盯着熊泽和方见月,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出半点虚假,可他们眼底的坦荡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
壮汉嘴唇翕动着,喉咙里挤出几声模糊的气音,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滚落,溅起地上的尘土。
下一秒,男人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呜咽声很快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太平了...真的太平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也享受不到一天安定的生活...呜呜呜...”
熊泽和方见月同时从板凳上弹起来,他们手足无措的看着哭的像个小孩一样的壮汉,只能干巴巴地站着劝导他不要再哭了,不然把身体哭坏了可不好。
壮汉的哭声还没停止,房子里屋内又传来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
哭声持续了约莫一分钟,一位穿着蓝色布衫的年轻妇人抱着个婴儿走了出来。
她身上衣服的补丁较少,一看就知道她的丈夫和公婆很爱她,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不过哪怕她得到了足够多的宠爱,但拮据的生活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比如她的身形比较消瘦,颧骨有些突出,眼眶周围青黑一片,显然长期得不到较好的休息。
当她看到坐在地上哭嚎的壮汉时先是一惊,随即转头看向熊泽和方见月,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无比。
“你们是谁?对我的男人做了什么?”
妇人说着快步上前,可当她凑近一点看清熊泽作战服上面的红星时,凶狠的眼神飞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柔和。
“啊!两位小同志,实在对不住,我刚才太失礼了。”
“没事没事,换我看到自家男人这样,我也会失去理智。”
方见月贴心的用以己度人的方式打消了妇人心中的惶恐,对方展颜一笑,走到壮汉身边,先用脚把翻倒的板凳放平,再单手揽住男人的胳膊,用力将他扶了起来。
壮汉还在抽噎,眼泪糊了满脸,妇人一边用袖子替他擦脸,一边碎碎念:“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这像什么样子?”
壮汉抓着妇人的手,哽咽着指向熊泽:“他说...他说太平了...不用打仗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才哭成这样子...”
妇人顿时愣住了,侧头看向点头的熊泽和方见月,强撑着身体坐在板凳上,才抱着自己的孩子跟着壮汉一起哭了起来。
熊泽和方见月同时扶额轻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只能干站着给他们端茶倒水,防止他们把嗓子哭哑了、眼睛哭瞎了。
他们生长在和平的神州,所以无法完全跟久经战乱的百姓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