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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岭南,溽暑蒸腾。梧州路府城如同被投入巨大的蒸笼,热浪裹挟着西江的湿气,肆无忌惮地压在青石板路上。

正午的日头白得晃眼,将屋脊、牌坊、河堤都炙烤得微微扭曲,知了在浓绿的榕树荫里声嘶力竭地鼓噪,更添几分令人窒息的沉闷。

两匹风尘仆仆的健骡,驮着两个同样疲惫的身影,踏着滚烫的石板,“嘚嘚”地拐入一条名为“竹篙巷”的窄街。

为首骑者是个青年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年纪,面容英挺,双眉如剑,只是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风霜与忧虑。

他身形沉稳,穿着半旧的藏青劲装,肩头和袖口已洗得泛白,腰间悬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剑鞘被磨得光亮,显然是主人常年不离身。正是陈潜。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穿着水蓝色细布长裙的妙龄女子,身形婀娜,面容清丽秀雅,只是那双原本如春水般的眸子,此刻也布满长途跋涉的倦色和挥之不去的焦灼。

她身负一个小小的行囊,包袱皮里隐约露出几卷书册和一个扁长的藤匣,里面装着她视若性命的针囊药囊,正是神医传人鹿呦。

街边屋檐下几个摇着蒲扇纳凉的闲汉,目光懒洋洋地扫过他们,见只是寻常赶路的客人,便又耷拉下眼皮。

“吁——”陈潜在一间门脸狭小、招牌略显黯淡的“顺风客栈”前勒住缰绳。骡子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热烘烘的白气。

“呦儿,到了。”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随手抹了把额角滚下的汗珠,那汗水浸透了他的领口,紧贴在他棱角分明的锁骨上。

他抬头看了看略显局促的客栈门脸,低声道:“天时暑热,我们在此歇息半日,打探清楚龙母庙方位,明日一早再去不迟。”

“顺风?”鹿呦轻盈跃下骡背,轻轻拍了拍裙摆上沾染的尘土,望着对面街上喧嚣又麻木的人流,低声自嘲般喃喃,“这半年多,真不知是顺谁的风…逆谁的浪。”

语调依旧温婉,却难掩那丝深切的忧虑。

她解下腰间一只半旧的竹筒,拔开塞子,仰头饮了一小口水。水珠顺着她光洁的颈项滑落,留下几道清浅的水痕。

陈潜没有立刻接话。他默默解下腰间水囊,拔掉塞子,仰头灌了几大口。

喉结滚动间,水滴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滑落,目光越过街巷,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梧州城标志性的孤峰轮廓。

半年多光阴,如同蹄声下碾碎的尘土。

他们从潮州路起始,循着归化堂暗中控制或盘踞的据点,如犁庭扫穴般闯过惠州路的罗浮道观余孽、循州路的水陆码头暗桩、广州路的“慈航庵”假尼窝点……

每一次破门、每一次交锋,刀光剑影,步步凶险。

他们清除了蒙铁罕埋在岭南的一颗颗毒牙,缴获了不少密信,也救了些被掳掠的无辜者,但那些线索如同断线的风筝,稍纵即逝,最终都指向一条条死胡同。

阿篱,那个倔强清冷的苗疆少女,如同人间蒸发,杳无音信。连贺兰雪的踪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潜入更深的阴影之中。

最近的消息便是肇庆府一个小头目在临死前吐露的碎片:“龙母……西江……梧州……”

这几个词如悬在头顶的微光,成了支撑他们一路西行的最后渺茫希望。

陈潜沉默地接过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二,目光沉凝如磐石,扫过周围环境。

他听到了鹿呦声音里那细微的颤音,也深知此行希望之渺茫,如同在无边瀚海中寻找一粒特定的沙。

他将腰间的“朝天剑”向里挪了挪,以免进出时磕碰到门槛,同时安抚道:“庙宇香火鼎盛之地,耳目众多,便于隐匿亦便于探查。既得此线,哪怕掘地三尺,也当一试。先入房梳洗歇息,再去打探打探消息。”

客栈房间低矮闷热,鹿呦从药囊中取出一个细颈小瓷瓶,倾出些气味清凉的粉末在掌心,合掌搓揉后轻轻按压额角。

“梧州多水,信奉龙母甚笃。那贺兰雪既喜借神佛香火掩饰其行踪,又以阴邪狡诈着称,这龙母庙……”

鹿呦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镇定,试图压下心头的焦灼,“未必不是又一重烟雾,却也是……一丝微光。”

陈潜已然重新束好行囊,将“朝天剑”的粗布包裹紧缚在背后,剑柄斜斜探出肩头。

他走到窗前,与鹿呦并肩望向那热浪蒸腾中显得模糊的孤峰方向。

半年多的苦寻,无数次挥剑,无数条线索断绝又重续,支撑他脚步不歇的,除了崖山血海深仇,除了“任家庄”未竟的玄铁之谋,更有着沉甸甸的三重烙印:

一是并肩跋山涉水、同生死共患难的情义!

阿篱虽少言寡语,但她靛蓝头巾下那双澄澈锐利的眼眸,她孤身杀贼时鸳鸯刀划开的凄美弧光,她为同伴挡下暗算时闷哼中透出的刚毅……早已是骨血相连的挚友。

二是五神教地底深处,蛊王教主肩头金蟾爆裂的异象、墨玉莲台上那深深一托付的目光!

交出圣涎,救云朝烟性命的是恩;允阿篱随行,是对他陈潜品性的认可与信任!这份恩义,重于万仞南岭。

三更是当年在昏暗明珠灯下,对那位卸下华服、眼神如深潭般复杂难言的母亲,那句如山的承诺:“有我二人在,必倾尽全力护阿篱姑娘毫发无伤!”

承诺在耳,人却深陷魔窟。这,岂能罢休?!

鹿呦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酸楚与坚韧交织。

她深深吸了一口饱含暑气的空气,强压下翻涌的焦躁与无力,转身随陈潜走向炎热的街巷,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发髻,那里暗藏的三枚“九曲透骨针”是她护身也是御敌的利器。

每一次踏入新的庙宇,她都不由自主地在那些敬香朝圣的信众中,在偏殿诵经的香客里,甚至是在洒扫的杂役身影中,努力寻找那一点靛蓝的踪迹……

半年,无数次失望的搜寻,已让“龙母庙”三个字在她心中烙下了一道近乎虚妄却又不敢放弃的印记。

梧州城依山傍水,西江宽阔浩荡,自城外奔流而过。沿江一带商船云集,码头喧嚣繁华。

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街道纵横交错,店铺鳞次栉比,多为竹木结构,檐角高挑。

街边各色摊贩贩卖着时鲜的瓜果、草鞋、凉茶与各种岭南风物,喧闹声、叫卖声、牲口蹄声与江上的号子声混杂在一起,在这酷暑午后显得格外刺耳而粘滞。

空气中弥漫着江水腥气、食物热气、汗臭与劣质脂粉香气混合的复杂气味。

街上人声鼎沸,车马如龙。二人的身影已汇入人群,步履沉稳地穿过喧闹的街市,向着龙母山的方向渐渐远去。

陈潜藏青色的身影在熙攘的人流中显得有些孤峭,却又像一柄即将投入另一场未知风浪的剑。

城外的龙母山郁郁葱葱,山顶那座不知屹立了多少岁月的古庙一角飞檐,在蒸腾的暑气与水光映照中若隐若现。

庙前通向山顶石阶的道路两侧,古榕如盖,藤蔓缠绕,石阶上斑驳的青苔和行人踩踏留下的湿滑痕迹在烈日下分外清晰。

庙宇高踞山巅,俯瞰着浩荡西江。层叠飞檐下的阴影里,几只归巢的燕子呢喃掠过。

空气中檀香气飘荡,夹杂着夏日草木和信众身上汗水的混杂气味。

对于明日将踏入的龙母庙,陈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如压千钧。

半年跋涉,线索渺茫,贺兰雪狡兔三窟,行踪诡秘如鬼魅。每一次踏进庙宇的山门,看似平静的香火鼎盛之地,都可能隐藏着致命陷阱或是彻底破灭的希望。

他目光掠过江面一艘缓慢驶过的货船,船身吃水很深,破开混浊的江水向前挪动,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念头,强迫思绪专注于打探路径和辨识身后可能存在的危险目光。

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虚无,这龙母庙,已是他们西行千里、掘地三尺后,必须倾力一探的另一盲区。

阿篱,那个被妖妇掳去、身具奇质的苗疆姑娘,生死未卜。他必须找到她,带她回家。

翌日,天光未彻,龙母山在晨雾中如苍龙蟠踞,峰顶古庙飞檐似龙角刺破流云。

山林翠郁,蝉噪盈耳。一条青石阶隐在浓荫之下,蜿蜒而上,直通山巅那座千年古刹——龙母庙。

阶旁古木参天,虬枝盘结,遮去了大半酷烈日光,只余下斑驳光点洒在湿润的青苔石板上,蒸腾起淡淡的土腥与水汽混合的气息。

香客络绎不绝,男女老幼,或提篮挎筐,或捧香擎烛,神情或肃穆或虔敬,在曲折的石阶上缓缓移动,形成一条虔诚的褐色长龙。

陈潜与鹿呦夹杂其中。

陈潜换上了一身半旧干净的靛蓝布衫,腰间悬着那柄古朴的“朝天剑”,此刻剑身以不起眼的粗布包裹着,只余下剑柄穗绳隐在宽袖之中。

他目光沉静,步履看似随意,实则踏地生根,每一步都隐含着警惕。

鹿呦则是一身寻常水蓝布裙,肩头斜挎着一个略显鼓胀的青布包袱,形似进香携带之物,内里暗藏着她的针囊药匣。

她秀美的脸上带着几分长途跋涉后的倦色,眼神却异常清亮,不时扫过路旁景致与周围香客,看似打量新鲜,实则在捕捉蛛丝马迹。

越近山门,檀香气味愈发浓郁,其间夹杂着山野草木的清芬与微微的香烛焦味。

山门矗立,黑底金漆的匾额上书“龙母圣境”四字,虽经风雨剥蚀,却自有一股庄严气象。

庙门大开,内里钟磬之声隐约传来,悠远沉静,仿佛能涤人心尘。

两人随着人流踏入庙宇。

大殿宏伟,供奉着龙母金身神像,宝相庄严,香案上烛火摇曳,供品堆积如小山。

殿内人头攒动,烟气缭绕,诵经声、祷告声、祈愿声嗡嗡不绝于耳。

几名知客僧人分立两侧,有的引导香客,有的维持秩序,面目大多平淡温和。

陈潜与鹿呦亦如寻常香客一般,在焚香叩拜,神色恭谨。

陈潜拈起三炷粗香,点燃,青烟袅袅升腾,缭绕着他英挺却刻满风霜的眉骨。

他目光沉凝地注视着宝相庄严的龙母金身,心中默祷为阿篱祈福,为心中那沉重的托付:阿篱……如今到底身在何方?这座香烟缭绕的慈悲殿堂之下,可曾有她的踪迹?

鹿呦拜得更是虔诚几分,双手合十,低声祷祝,眉宇间忧色深重。燃香插入香炉,灰烬烫了她指尖亦浑然不觉。

拜毕,两人并未急于离开。

陈潜给庙中知客僧添了一些香火钱,称久慕主持大师佛法高深,此行千里而来,恳请能拜谒聆听法音。

知客僧见二人虽衣着寻常,但气度不俗,言辞恳切,尤其那青年男子沉稳如山岳,目光清正,料想不是俗人,便入内通传。

不多时,知客僧引二人绕过喧闹的大殿,穿过几重廊庑,来到一处清幽禅院。

院中古木参天,石桌石凳纤尘不染,角落一丛修竹临风摇曳。禅室门楣上书“静观”二字。

进得禅室,檀香幽幽,沁人心脾,顿时隔绝了外界的嘈杂暑热。

室内陈设简朴至极,一榻、一桌、两蒲团,墙上悬一幅泼墨山水,意境空远。

一位老僧趺坐蒲团之上,须眉皆白,面庞清癯,皱纹深刻如岁月刀痕,目光却温和深邃,澄澈如古井无波。

他手持一串盘得温润光亮的乌木念珠,正缓缓捻动。正是龙母庙住持,智云大师。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远来辛苦,请坐。”老僧声音平和低沉,自带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陈潜与鹿呦恭敬行礼,依言在蒲团上坐下。鹿呦闻到空气中除了檀香,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草药气息。

“大师慈悲。晚辈陈潜,这位是鹿呦姑娘。此番跋涉,一为朝拜龙母娘娘,二为心中悬石难解,听闻大师佛法精微,洞明世事,特冒昧请谒。”陈潜语调平稳,态度诚恳。

智云大师目光在两人面上缓缓扫过,尤其在陈潜紧抿的唇角和眉宇间隐含的忧思上,在鹿呦水蓝头巾下难掩焦灼的清丽双眸上略作停顿。

片刻,他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穿透了悠长岁月。

“施主眉宇间煞气隐伏,忧思郁结,这位女施主亦心有挂碍,灵台难宁。所忧者,怕非寻常俗物,亦非仅为此庙中香火而来吧?” 老僧目光如静水深流,直指人心。

陈潜心神微凛,暗道老和尚眼光好生厉害。

他不再迂回,微微挺直脊背,开门见山,声音压得低沉却字字清晰:“大师明鉴。晚辈确实另有所询。敢问大师,可知贺兰雪此人?”

“贺兰雪”三字一出口,禅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智云大师捻动佛珠的手指倏然顿住,目光骤然变得极为复杂。

慈悲中掺杂着一丝痛楚、无奈与极其沉重的悲悯。他闭了闭眼,那深刻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

再睁眼时,目光深深望向窗外庭院中摇曳的竹影,仿佛在寻求某种支撑。

室外的蝉鸣陡然高亢起来,仿佛无数钢针扎在寂静上,更衬得室内的死寂几乎令人窒息。

鹿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纤指悄悄握紧了裙裾。陈潜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老僧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良久,智云大师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重新捻动佛珠,声音带着一种沉淀了太多无奈的沙哑:

“施主既问到此女,想必对其手段身份已有所知。老衲……惭愧。”

他顿了顿,眼中痛色更浓:“归化罗刹,玄冰副教主,手段阴诡,势力如网,笼罩东南。施主寻她,可是为那……被掳的苗疆姑娘?”

陈潜猛地攥紧拳头,骨节瞬间发白!鹿呦低呼一声,眼中霎时迸射出希望与更深的焦虑。

“大师!您当真知晓?!她在哪里?”鹿呦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智云大师缓缓点头,低垂眼睑,目光落在那串温润的乌木念珠上,仿佛从中汲取着力量,低沉说道:

“数年前,归化堂势力便已渗透梧州。那贺兰雪曾亲自来过本寺,以威逼之势……老衲身为龙母护法僧团之首,身后是这绵延千年、庇护一方百姓精神寄托的庙宇传承,是数十位虔心向佛的弟子,更是此地百姓心中最后的慰藉之所……”

老僧的声音带着屈辱和深沉的痛楚,捻动念珠的速度快了几分,“不得已之下……老衲为护这庙中众僧安危,为保此地数万信众心中信仰不至于彻底崩塌,忍辱与之……达成了一项约定。”

陈潜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老僧看透:“是何约定?”

“龙母庙西侧有跨院十余间闲置禅房,可供其指定的‘行旅商人’歇脚住宿,寺中僧人不得干涉,亦不问其行踪来历。”智云大师的声音艰涩,每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仅此而已!其余诸事,无论是香火供奉,还是庙宇修缮,乃至开坛讲法,皆由本寺自理,绝不参与其任何他务,亦未向其提供半分香火钱粮!此乃老衲的底线!”

他抬起头,眼神中那份坚定的慈悲再次浮现,直视陈潜灼灼的目光:“老衲只求护此一隅清净之地,存此一点灯烛之明,以期他日拨云见日。此间所系,非关金银,实乃此地万千黎庶心中最后一方净土。

虽蒙羞忍辱,亦不得不如履薄冰。那苗疆姑娘之事……老衲听闻过些许风声,但……”

“她已被带走了?”陈潜的心在下沉,声音冷得如同寒潭中的剑锋。

智云大师缓缓颔首,捻动念珠的手终于复归平稳,目光透向远处,声音带着洞明世事的悲悯与一丝指引之意:

“约莫数月前,确有一行形迹可疑者借住西跨院。为首者为一女扮男装之人,气度不凡却行踪诡秘,随行护卫皆劲装带刃。其中……”

老僧话语微顿,似乎在斟酌回忆,“……似有一辆特制马车,密封甚严,气息隔绝,有专人昼夜把守,形同拘禁。老衲不敢妄加窥探,只偶然闻得看守私下低语半句,提及‘福州路’、‘总堂’等词……不多时,他们便悄然离去,行色匆匆,直奔漓江水路方向。”

“福州路?归化堂总堂?”陈潜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黎明前划破黑暗的闪电。

所有断续的线索如同碎落的拼图,在“福州总堂”这四个字前瞬间拼合!

“阿弥陀佛。”智云大师宣了一声佛号,神情复杂难名,带着深切的悲悯与沉重的无奈,

“福州乃东路重镇,水陆辐辏,其巢穴更是狡兔之窟,龙潭虎穴。施主……前路艰险,尤胜龙母山下西江之怒涛漩涡。老衲方外之人,身困樊笼,无法相助,只能以此旧闻相告。愿……佛祖慈悲,佑人离于怖畏。”

他的目光落在鹿呦紧蹙的眉心和紧握的双手上,那慈悲似乎更深了一层。

禅房内一片寂静,窗外蝉鸣似乎也识趣地收敛了分贝。檀香依旧袅袅,却在陈潜和鹿呦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风暴。

陈潜缓缓站起身,抱拳深深一礼,声音沉凝如铁石:“大师深意,晚辈铭感于心。护法守寺,存道统,安民心,亦是慈悲大道。大师苦心,绝非忍辱偷生。”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力量,既是对老僧的体谅,更是对自己内心的告解。

智云大师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感佩。他抬眼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青年,见他目光清澈坦荡,没有半分虚伪作态,那眼中的理解如同温润溪流抚过心头沉重的芥蒂。

老僧默然片刻,最终双手合十,郑重还了一礼:“阿弥陀佛。施主通明豁达,善解人心,真乃侠骨佛心。此番指引,只望不负佛祖慈悲,不负那无辜女施主之苦厄。”

言毕,老僧缓缓闭上双眼,不再言语,捻动佛珠,口中低诵经文,如同在为那远方的苗疆少女,为眼前两位即将踏上凶险征途的年轻人,也为这千疮百孔的人间,祈求一线光明。

陈潜与鹿呦悄然退出禅室。踏出院落,重归鼎沸的香火声中时,午后的阳光已带着灼人的力量,蒸腾起地上的潮气。

鼎盛的烟雾缭绕在殿宇之间,阳光艰难穿透,光影晃动,将这千年古刹染上一份迷离之感。

“福州路……”鹿呦喃喃低语,掌心微微沁出冷汗,“原来大巢穴在那里。”

陈潜目光如电,穿透重重香烟,似乎已看到了遥远的东方。

他眼神沉静如古井,唯在转身的刹那,那紧握的拳头以及咬肌紧绷的轮廓,泄露了胸中那压抑着焚天之怒与救赎之火的岩浆。

“走。” 他低语一声,声音如同冰封的激流,裹挟着无可动摇的决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篱她……我们来了!”

他迈开大步,径直向山下行去,藏青色的背影在缭绕的香烟与喧嚣的香客群中,如一柄出鞘的利刃,毅然决然地斩开了弥漫于梧州的迷茫迷雾,直指那远在东方的风暴之眼——福州路!

线索已明,前路依旧茫茫,且凶险百倍。

但至少,这一次,那龙母山麓的清风,终于为他们吹开了一条向西,指向福州、指向最终对决的通道。

山风穿廊而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卷起了石几上散落的一片枯叶。那枯叶打着旋儿,最终落入院角的青苔,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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