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反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
“但你要留在机甲舱里，寸步不离。我不能让你冒险。”
窗外传来机械乌鸦的啼鸣，翅膀扫过金属屋檐，发出“咔嗒”声。
陆子墨望着远处的城墙，那里还亮着工匠们修补城防的灯火，
橙黄的光在夜色里晃着，像极了末日那天，
母亲手里的青铜镜反射的最后一点光。
锈色的云在夜空里翻涌，像某种蓄势待发的巨兽。
他知道，他们即将揭开的真相，可能比锈蚀之触更危险，
但就像苏晚晴说的，传承是火种，
而他的火种，从来不是古神科技，是这些愿意和他一起站在城墙上的人。
地图上的红点还在闪烁，那是玉衡留下的最后线索，
也是通往倒悬巷底层裂缝的钥匙。
陆子墨望着它，突然想起青鳞消失前说的“隐患”，
又想起玉衡的“别相信表面的真相”，
或许真正的隐患，从来不是古神科技，而是藏在“真相”背后的人。
夜风卷着锈味钻进窗户，吹得帛书边角微动。
陆子墨松开苏晚晴的手，转身走向操作台，
指尖按在坐标确认键上，
此时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投在写满代码的屏幕上，像把终于出鞘的剑
帛书边角被吹得贴在操作台上，露出《青铜机关图录》里夹着的半张残页。
那是玉衡临走前塞给他的，上面画着模糊的“天枢锁”草图。
陆子墨指尖划过残页上的刻痕，又看向屏幕上闪烁的红点，
突然想起青鳞的“隐患”和玉衡的“别信表面”，心底猛地一沉：
若玉衡早知道坐标是“入口”，会不会故意留线索引我们去地心？
而跟着我们的，除了张工头，会不会还有其他“逆光会”的人？
他攥了攥苏晚晴刚松开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转身再次按向坐标确认键。
这次，屏幕上的红点旁多了个微小的黄色标记，
是玄风子提前标注的“重力异常预警区”，他必须避开这些区域，
才能更快抵达倒悬巷底层。
此刻他的影子被操作台的灯光拉得更长，投在写满代码的屏幕上，
像把蓄势待发的剑，终于要指向古神遗迹的方向。
晨光穿透锈色云层时，陆子墨已经在机甲舱里检查了三遍动力核心。
通讯器突然“滋滋”响起来，械寨守卫发颤的声音混着电流钻进来：
“城主！浑天仪的临时封印快撑不住了！
锈雾又漫进西城门，老匠头说再没有核心残片，最多撑3个小时！”
陆子墨攥紧胸前的挂坠，指腹蹭过“非攻”二字的纹路，
这挂坠是母亲留下的半块青铜镜，如今成了他和苏晚晴的守护信物。
“知道了。”
他对着通讯器沉声道，
“我们在地心发现新线索，找到残片立刻回援，你们务必守住。”
太极驱动装置的青铜纹路泛着暖光，与挂坠的震颤频率完全同步，
这种同步是系统升级后才出现的共鸣现象，就像两根琴弦被同一股力道拨响。
苏晚晴坐在副驾位，发簪上的青铜碎纹也跟着亮，
她伸手碰了碰挂坠，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
“别担心，我们会赶在时间前面。”
“队长，铁心的合金撬棍熔好了！”
陈茹仕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
这个月刚觉醒青铜共鸣能力的少女此刻正扒着机甲舷窗，
发梢沾着未擦净的铜锈，
“她说倒悬巷的重力乱流会磁化金属，得用掺了陨铁的新合金才撑得住。”
陆子墨点头，目光扫过舱外的队伍：
铁心背着半人高的工具箱，护目镜推到头顶，
正用舌头舔着被焊枪烫红的指尖；
青阳子盘坐在一块悬浮的碎石上，道袍下摆被乱流掀起，
手里的太极图缓缓旋转，竟将周围的金属碎屑吸成两个对称的漩涡；
宋清越抱着火药背包在原地跺脚，火星从他靴底的防滑钉迸出，
“再不走锈雾要漫过来了！我新配的爆震弹最怕潮。”
“闭嘴。”
苏晚晴的声音像淬了青铜的剑。
她指了指宋清越背包上的防潮蜡，
“你火药引信的防潮蜡是我亲手涂的，再吵就把你绑在机甲外面当探路石。”
宋清越立刻捂住嘴，却在转身时偷偷对陈茹仕吐舌头。
陈茹仕憋着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青铜哨，
这枚哨子是她第一次成功共鸣时，苏晚晴用熔渣为她打造的，
哨身上还刻着小小的“守”字。
“出发。”陆子墨按下启动键。
机甲关节发出沉闷的轰鸣，脚掌碾过地面，
原本悬浮的碎石突然砸向舱顶，又在下一秒被某种力量拽回地面。
玄风子的全息投影突然闪红，白发束成的道髻跟着晃：
“重力场参数异常！
当前区域重力值在0.3G到2.7G间浮动，
波动频率与倒悬巷顶端的浑天仪残件共振，
等等，陆，检测到张工头的信号！”
数据流在投影旁炸开，一串红点在地图上闪烁：
“就在旧城地下100米处，和我们当前位置仅隔3道石壁！
信号还在移动，像是在……跟着我们？”
铁心猛地握紧陨铁撬棍，
“这老东西！果然在后面搞鬼，说不定青鳞也在！”
陆子墨这才发现自己攥着操纵杆的手在发抖。
他松开手，指腹蹭过胸前的挂坠：
“正常。”
“毕竟我们要找的，可能是能救整座城的东西，有人盯着不奇怪。”
机甲碾过最后一道裂缝时，重力突然消失了。
苏晚晴的发簪“叮”地撞在舱顶，陈茹仕的青铜哨从腰间飘起，
宋清越的火药包“咚”地砸在铁心脚边。
所有人同时抓住最近的固定物，连青阳子的太极图都乱了轨迹，
在半空画出歪斜的圆。
“0G区域。”
玄风子的声音难得带了点波动，
“检测到地下30米有金属聚集体，结构像是某种门轴，
除此之外，玉衡留下的坐标还有问题！”
他调出深层数据流，光带在空气中织成复杂的网，
“坐标指向的通道仅为‘入口’，地心300米处有更强的青铜能量反应，
与《非攻卷》里记载的‘天工启元阵’终极节点完全吻合，
这根本不是终点！”
陈茹仕突然抬手。
她的瞳孔泛起青铜色的光，这是共鸣能力启动的征兆。
“那边。”
她飘到舱窗前，指尖抵住结满铜锈的石壁，
“这里有心跳声，和我血液里的青铜残片在说话，
很古老，像是在等我们。”
陆子墨激活机甲臂的扫描功能。
激光扫过石壁的瞬间，锈层簌簌剥落，露出隐藏的青铜齿轮，
齿轮的每道齿痕都与《青铜机关图录》里的“天枢锁”完全吻合。
“铁心。”
他调出切割程序，
“用你的陨铁撬棍，第三根齿槽往下15厘米，
别用太大力，容易触发机关。”
铁心的动作比指令更快。
她甩出撬棍，在失重环境下划出完美的弧线，精准卡进齿槽。
齿轮发出呻吟般的转动声，石壁裂开缝隙时，
一股混着铁锈与铜香的风灌进机舱，带着某种古老的震颤。
“是铭文脉冲。”
苏晚晴突然按住太阳穴。
她的发簪剧烈震颤，与石壁上浮现的暗纹形成共振，
“和我家传的《铸铜要术》里记载的‘启灵阵’频率一致，
需要五种力量才能启动，阿茹，你能引导共鸣吗？”
陈茹仕没有回答。
她已经飘出机舱，青铜色的瞳孔映着石壁上流动的光。
指尖轻触暗纹的刹那，整面石壁突然像活物般蠕动，
青铜齿轮层层展开，露出向下延伸的阶梯，
阶梯的每一级都刻满已经风化的机械原理图，
有些原理图竟与陆子墨改良过的城防机关如出一辙。
“小心脚下。”
青阳子落在阶梯顶端，太极图重新开始旋转，
“这里的重力场被人工扭曲过，阶梯表面的刻痕是导力槽。
陆，你的挂坠在发烫。”
陆子墨这才察觉胸前的灼痛。
“非攻”二字正渗出微光，与阶梯刻痕的光芒连成线，像在指引方向。
他看向苏晚晴，她发簪的光与挂坠交缠，
在两人之间形成细小的光桥，这道光桥是青铜共鸣的具象化，
由他们用半块镜子熔铸而成，比任何系统都可靠。
“走。”
他的声音被某种力量放大，在阶梯间激起回声。
下到第三层时，幻觉来了。
首先是宋清越的尖叫。
他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喊：
“别烧！别烧我的火药坊！”
他扑向身前的空气，手却穿过一团虚拟的火焰，
在他眼中就和半年前烧毁他父母留下的火药坊的锈火一模一样。
宋清越的手僵在半空，眼泪突然掉下来：
“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别慌！”
苏晚晴飘过去，伸手按住他的肩。
发簪的光扫过宋清越的瞳孔，像一把温柔的刀剖开幻觉，
“是精神干扰，你的火药坊好好的，背包里的爆震弹也在。”
她指了指宋清越怀里的背包，防潮蜡在光下泛着淡光。
宋清越这才回过神，抹了把脸，声音还发哑：
“知道了，下次再也不跟你顶嘴了。”
接着是铁心。
她盯着自己的双手，指甲缝里的黑垢突然变成锈液，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皮肤。
“阿福！”
她踉跄着撞向石壁，声音里满是恐慌，
“师父对不起你！我还没教会你熔铸玄钢，不能让冶炼术断在你手里！”
此刻她的幻觉里，徒弟阿福正举着一块没熔好的玄钢，
锈液正从钢块里渗出来，浇在阿福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