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立刻扶着还在发颤的陈茹仕往通道口走,
青阳子把罗盘残骸塞进怀里,紧随其后。
可刚踏上通道入口的碎石,一阵尖锐的震颤突然从头顶压下来,
裹着锈雾的风卷着碎石子砸在战术头盔上,“噼啪”作响。
陆子墨的耳膜被这高频震颤扎得发麻,
古神之眼转动时带起的空气共振,混着细碎锈渣往耳道里钻,
听得人耳鼓发钝,连身后队友的脚步声都像隔了层锈铁。
他下意识抬手示意暂停,仰头盯着云层里裂开的口子,
那只嵌满齿轮的眼睛正缓缓转着,齿轮齿缝里还卡着锈铁碎块,
虹膜上的青铜铭文流得像活物,每道纹路扫过视网膜,
都像在刮一层细锈,留下针扎似的疼。
“墨哥!这玩意儿邪门!”
身后突然传来宋清越发颤的喊声。
陆子墨回头,看见他抱着火药匣往后缩了缩肩膀,
匣身裂缝里渗着锈斑,改良的电磁爆弹引信裹着层锈末,
泛着诡异的暗红,
“电子元件全被锈雾蚀透了!火折子擦着也没动静!”
他攥着匣身的手沾着机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连声音都跟着发紧。
话音刚落,宋清越身后突然传来“轰”的一声炸响,
这声炸响来自他先前在出口布置的五秒延迟陷阱!
锈渣混着碎石被掀飞,暂时挡了挡从阴影里涌来的锈蚀雾气。
他眼前一亮,扯着嗓子喊:
“墨哥!陷阱起作用了!能撑会儿!”
陆子墨的终端在掌心烫得灼人,屏幕上的数据流早成了乱码。
他瞥见苏晚晴的手正按在陈茹仕后颈,
两个姑娘掌心的青铜残片泛起青光,光纹缠在一起,
像是在争夺某种控制权;
陈茹仕的额头渗着血珠,血滴落在残片上时,
光链突然亮了几分,她却咬着牙没吭声。
青阳子的太极罗盘突然剧烈震颤,铜针“咔”地折断,
他猛地睁眼,道袍上的黑白纹路瞬间亮起,
顺着地面往机甲方向蔓延:
“这不是幻觉,是真实降临!天地气运被高维存在重排了!”
他双手结太极印,断成两截的罗盘残骸突然飘起,
铜片重组出简易的阴阳鱼,淡金色光晕往陆子墨的方向涌,
“老陆!我用气运帮你稳住频率,最多撑五分钟!”
“铁心!”
陆子墨突然转向人群边缘那个裹着油皮围裙的身影,
“机甲呢?”
铁心的回应被一声金属撕裂的轰鸣打断。
众人身后,那台半人高的太极机甲正冒着青烟,
关节处的冷却管结满锈斑,要知道三日前在倒悬巷遭遇锈蚀之潮时,
它的核心系统就已经过载了。
铁心咬着牙撕开围裙,露出里面绑着的金属匣,
“最后一批抗锈合金!”
她冲宋清越吼,
“再用爆弹掩护我三十秒!”
宋清越抓起两枚还在冒烟的爆弹,反手甩向古神之眼方向。
爆弹炸开的瞬间,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在半空凝结成网,
暂时扭曲了那道凝视的轨迹。
铁心趁机扑向机甲,用焊枪割开冷却系统的外甲,
熔浆般的合金液“嗤”地注入导管,他的手套瞬间焦黑,
指节却攥得发白:
“老陆!这破玩意儿要三分钟才能缓过来!”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滋啦”作响,
铁心的声音混着电流传过来:
“子墨!械寨的浑天仪铭文更亮了,和天上那只眼睛的纹路同步闪!
有小股锈雾往浑天仪靠,兄弟们正用焊枪烧,
但撑不了多久!你们啥时候回?”
陆子墨盯着机甲启动进度条,声音绷得发紧:
“最多十分钟!守住它,别让锈雾碰浑天仪!”
刚挂了通讯,陆子墨摸向腰间的系统终端,
却在触碰到接口的刹那,意识突然被拽入一片猩红的迷雾。
“又见面了。”
那个熟悉的、带着金属刮擦声的声音在脑内炸响。
陆子墨瞳孔骤缩,他认出这是三个月前那个“他”在体内翻涌的意识残片!
此刻它不再是癫狂的碎片,反而像被梳理过的数据流,
“我在连接清理协议的底层逻辑。
古神之眼要抹除所有不符合实验标准的机械文明,
你想守护城寨,就得知道它的运行逻辑。”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信你?”
陆子墨的意识在迷雾里踉跄,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碎片正被某种力量翻找,
那些碎片里有母亲塞给他青铜齿轮时,老茧蹭过他掌心的触感;
有苏晚晴在铸造坊里,用焊枪在残片上刻“传承”二字时的眼泪;
还有孩子们躲在城墙后,攥着他改良的青铜弹弓望向他的眼神。
“因为你体内有青铜齿轮的‘传承印记’。”
残片的声音突然沉了些,迷雾里浮现出母亲的手,
那只总在打磨青铜的手,正把齿轮往他怀里塞,
“你母亲早就知道你会走这一步,只有你能同步实验核心频率,
我和你,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之眼要抹除的目标里,也包括我。”
玄风子的投影突然在意识里闪现,全息影像的边缘泛着警告的红光:
“风险等级S+!
这是意识融合,一旦被吞噬,你会变成另一个‘他’!”
陆子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感让他保持清醒。
他想起械寨东墙崩溃时,母亲最后那句“跟着齿轮的频率走”,他咬咬牙:
“连。我赌你没骗我。”
意识迷雾突然翻涌。
陆子墨感觉有滚烫的数据流顺着神经窜入大脑,
那些关于古神实验、机械文明、清理程序的碎片开始在眼前闪回,
直到一声清脆的“叮”响起,系统界面重新在视网膜上展开,
进度条从0跳到了50%。
“晚晴!”
他猛地回过神,正看见苏晚晴和陈茹仕跪坐在地,
两人掌心的青铜残片已连成一道光链,
在空中勾勒出《非攻齿轮》的纹路。
苏晚晴正凑在陈茹仕耳边,一字一句教她念:
“止戈为武,非攻为守!跟着我念,用共鸣压它!”
陈茹仕哭着点头,念出铭文的瞬间,
空气里浮现出模糊的太极图腾,
原本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精神压迫突然一轻。
她抹了把额头的血,笑出声:“晚晴姐!它,它在抖!”
古神之眼的瞳孔果然收缩了一瞬,齿轮转动的速度慢了些。
陆子墨的系统界面弹出提示:
【解析完成70%。】
他冲向重新启动的机甲,铁心正从驾驶舱里爬出来,
脸上沾着焊渣,手套焦黑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冷却系统勉强撑住了!但只能维持十分钟!”
“够了。”
陆子墨翻身坐进驾驶舱,机械臂自动扣紧他的腰腹。
他盯着全息屏上的阴阳鱼图案,
手指按在“阴阳封印阵”的终极启动键上,
这个封印阵是三天前他和青阳子熬夜推演出来的,
能将太极驱动核心与非攻齿轮的频率完全同步,从而形成动态压制场域。
“青阳子!”
他对着通讯器喊,
“给我气运牵引!”
老道的声音沉稳如钟,道袍上的阴阳鱼光晕更亮:
“太极生两仪,现在!”
陆子墨按下启动键。
机甲双掌缓缓合十,一道由黑白二气构成的锁链从掌心迸发,
锁链表面缠着细碎的青铜铭文,如活物般窜向天空。
古神之眼的齿轮突然疯狂转动,试图挣脱锁链的缠绕,
但那锁链却越收越紧,每靠近一分,
陆子墨的系统界面就跳高一格,从80%到90%,再到99%……
“闭合!”他吼道。
锁链即将缠上瞳孔的刹那,古神之眼中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
那是一座悬浮于虚空中的巨大城市,建筑轮廓与洛阳旧城惊人相似,
却更完整、更恢弘。
城市中央矗立着一尊青铜巨像,足有百米高,
胸口刻着两个陆子墨无比熟悉的字,“非攻”。
巨像的眼睛突然转向镜头,陆子墨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眼神和此刻古神之眼里的审视如出一辙,
连瞳孔里的青铜纹路都分毫不差。
“系统解析100%。”
玄风子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震动,
“古神实验体,竟是我们自己?”
“墨哥!”
宋清越的喊叫声打断了震惊,他指着身后的阴影,声音发颤,
“锈蚀阴影往这边来了!比刚才更密!”
陆子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暗红的锈液正顺着石缝蜿蜒,
像有生命般追着残片的青光,速度越来越快。
他望着锁链另一端逐渐暗淡的古神之眼,又看向东方天际,
那里是青州械寨的方向,浑天仪的微光仍在闪烁,
和之眼的铭文同步明灭,像某种遥远的呼应。
“撤。”
他扯下被汗水浸透的领口,
“带着所有残片,立刻回械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