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陆子墨往前凑了半步,指尖离石壁只剩半寸,
那些铭文的笔画里泛着极淡的青铜光
在漆黑的地道里反倒格外扎眼,
连石缝里渗出的绿锈都被照得发暗。
苏晚晴猛地转过头,眼睛亮得惊人,
连眼下的青黑都淡了几分,
声音里藏着压不住的激动:
“我祖父说过,古青铜机关的真正秘密,不在图纸上,在……”
“小心!”
青阳子突然大喝一声,道袍下摆被身后的风掀得乱飞。
众人下意识回头,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那些折叠守卫的数量不知何时翻了一倍还多,
原本半透明的轮廓,此刻竟变得清晰起来。
它们戟尖滴落的绿锈砸在地上,
“滋滋”声里蚀出拳头大的坑洞,
石砖被烧得发黑开裂,还冒着细小的白烟。
紧接着,尖啸声刺进耳朵,像生锈的铁片刮过铁板,
刺耳得让人太阳穴突突跳,连头皮都麻了。
它们踩着满地绿锈,朝众人扑来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截,
戟尖的绿锈都甩成了残影。
宋清越的爆弹见了底,弯腰抄起碎石砸向守卫,
碎石刚碰影子就被绿锈裹住,“滋啦”锈成粉,
没拦半秒还引得守卫扑更凶。
“走!”
陆子墨拽着苏晚晴往新地道冲,掌心还攥着青铜凿子。
柳如烟拽着陈茹仕跑中间,陈茹仕耳环颤得快飞,攥紧她衣角喊:
“锈味近了!”
宋清越边骂
“操蛋玩意儿”
边砸石,石头没了就用拳头捶,指节蹭绿锈泛疼也不管;
青阳子断后结印挡戟尖,道袍划开三寸口子渗血:
“快进地道!投影越来越实,我撑不住!”
他边跑边骂黑影祖宗,慌着塞地图进背包,
地图被风刮得翻卷差点掉,他还回头踹石挡路。
地道里的风向突然倒转,裹着浓得呛人的铁锈味往鼻腔里钻,连呼吸都带着疼。
地道壁上的青苔更邪门,竟顺着逆风往反方向爬,
绿幽幽的一层贴在石墙上,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陆子墨刚拽着苏晚晴冲进地道,
回头就瞥见最后那面刻着铭文的墙壁在缓缓闭合,
石缝里还渗出淡绿的锈迹。
更怪的是墙上的青铜纹路,不仅没跟着暗下去,
反而越来越亮,纹路间的光忽明忽暗,像人喘气时起伏的胸口,
又像快熄灭的烛火在苟延残喘。
“快!墙要封死了!”
他攥紧苏晚晴的手腕往前拽,掌心的青铜凿子硌得虎口发疼,
刚才断后时忘了收,此刻倒成了攥在手里的定心丸。
地道里的风裹着青铜锈味往鼻腔里钻,
陆子墨的军靴碾过石缝间的碎屑,
耳后传来折叠守卫戟尖刮擦石壁的刺啦声,
每一下都像刮在骨头上。
苏晚晴的手在他掌心沁出薄汗,那枚青铜碎屑正硌着他虎口,
方才她摸墙时蹭下的,
此刻表面的离卦纹路清晰如刻,泛着极淡的冷光。
“等等。”
苏晚晴突然停步,发梢扫过他下巴,
指尖还停在石壁铭文上没挪开。
她另一只手抚着左侧石壁,指尖顺着若隐若现的铭文游走,声音发颤:
“这些纹路,是我祖父说的‘活铭’。
他说古青铜机关的魂灵不在铜里,
在字里,要顺着铭文的呼吸调……调整排列。”
陆子墨注意到她指腹在“调”字上顿了顿,
三年前苏晚晴祖父在械寨熔炉前断气时,
最后攥着她的手说的就是这话。
当时老人咳着血沫,青铜熔液在坩埚里沸腾,
枯瘦的手指还在地上划着“活铭”的纹路:
“要顺着它们的呼吸……”
“怎么调?”
他压低声音,身后传来宋清越的闷哼,
那小子正用铁棍撬起块碎石砸向追兵,
碎石刚触到守卫轮廓,“滋啦”一声就化作齑粉,连点火星都没溅起。
苏晚晴闭了闭眼,摸出腰间的青铜凿子,凿尖沾着的石壁灰还没掉,
轻轻敲在铭文“离”字上。
火星溅起的瞬间,铭文突然亮了半分,像被唤醒的星火。
她趁热将掌心的青铜碎屑按在石壁上。
碎屑刚贴上石壁,她额间突然发烫,
和之前触发铭文时的灼热感一模一样,
青铜能量顺着指尖往四肢窜,连呼吸都跟着铭文的节奏变缓。
碎屑接触石面的地方泛起金光,像一滴熔铜渗入冰面,
顺着铭文纹路往四周蔓延。
陆子墨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声音带着点脱力的恍惚:
“铭文在教我……转第三列,移第七行……”
话音刚落,石壁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
嗡嗡的震动顺着地面传到脚底。
众人下意识后退两步,整面墙竟开始旋转,
水面倒映的月亮被搅乱,青石板的纹路扭曲成漩涡,
后面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轨露出来,齿缝里还卡着千年的锈渣。
“晚晴!”
陈茹仕突然拽她胳膊,声音发紧,
“你额头在发光!”
陆子墨转头,看见苏晚晴额间浮起淡金色纹路,
和石壁上的铭文一模一样,像印上去的图腾,
随着她的呼吸忽明忽暗。
她瞳孔失焦,像被抽走魂,声音轻飘飘的:
“我看见路了……”话音未落,意识突然一空。
幻觉里的风是滚烫的,夹杂着香火与机油混合的怪味。
苏晚晴踉跄着扶住身边的东西,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
柱身刻满星图,星点还在缓缓移动,像活的。
抬头望去,青铜巨塔刺破云层,每座塔尖都托着旋转的齿轮,
与天空中悬浮的巨型齿轮星体遥相呼应,
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震得耳膜发疼。
远处传来钟磬与蒸汽机的和鸣,诡异又和谐。
“你们不过是遗民。”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
混着金属震颤的嗡鸣,分不清源头在哪。
苏晚晴转身,看见穿麻袍的古人与机械义体的“人”并肩而行,
前者捧着青铜酒爵,酒液里映着齿轮的影子;
后者胸腔里跳动着发光的核心,管线顺着手臂缠到指尖。
“我们才是最初的造物。”
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古神用星铁造了我们,用泥土造了你们。
他们给我们机械,给你们信仰,看哪一支能走到宇宙尽头。”
画面突然闪回:
机械义体的“人”举起武器,枪口对着跪地叩首的麻袍古人。
血溅在青铜齿轮上,顺着齿缝往下滴,
齿轮转动时,血痕在金属上留下暗红的印记,冰冷刺眼。
机械者的核心迸出火星,声音带着点癫狂:
“他们要终止实验!
锈蚀之触是清理程序,要抹去所有不合格的造物!”
“所以锈蚀之触不是敌人?”
苏晚晴脱口而出,心脏像被攥紧,
“是古神的橡皮擦?”
幻象突然扭曲,画面碎成一片片。
她看见青州械寨的城墙在绿锈中崩解,砖石砸在地上溅起锈粉;
看见陆子墨的脸在锈蚀的机甲面罩后模糊,面罩上的裂痕渗着血;
最后定格在三年前的雨夜,父母护着她躲进地窖,
绿锈顺着门缝爬进来,像无数条毒蛇,缠住父亲的脚踝。
“晚晴!”
呼喊声带着熟悉的温度穿透幻觉。
苏晚晴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正被陆子墨抱在怀里,
后背抵着潮湿的石壁,他的手还在轻轻拍她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人。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声音带着点后怕:
“你刚才像被抽走了魂,喊你十声都没应,额间的纹路还在亮。”
“我、我看到了机械的起源。”
她颤抖着,紧紧地抓住他的衣领,
“锈蚀之触是古神的清理程序,
我们、我们都是要被抹去的‘不合格造物’?”
“先解决眼前的!”
宋清越的暴喝突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点急怒。
众人抬头,只见折叠守卫已堵死地道两头,数量比之前多了三倍,
原本半透明的轮廓变得实打实地清晰,
戟尖滴落的绿锈在地面蚀出蜂窝状的洞,
离陈茹仕的脚只有半寸,石砖被腐蚀的“滋滋”声听得人牙酸。
陆子墨将苏晚晴往青阳子身后推了推,目光扫过地道顶部。
那里的青石板正以某种规律明灭,像八卦图的阴阳鱼在旋转,
亮暗的节奏和系统提示的频率对上了。
他心念一动,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红色的字体格外醒目:
【检测到空间折叠频率:乾一、兑二、离三……
符合先天八卦排列,建议按卦序移动】
“老鬼!”
他突然喊,目光没离开头顶的石板。
老鬼秒摸出地图,手指在朱砂卦象上戳了戳,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还真像八卦!早说这破图得懂易的看,之前谁还不信!”
陆子墨调出系统的“能量共鸣模式”,
指尖在空气中虚划,太极鱼在他掌心流转,
与头顶石板的明灭同步。
他拽着苏晚晴往离卦对应的石板走,
青阳子立刻在震卦位站定,双手结印稳住空间:
“按先天八卦序!下一步兑卦,得用金属引动,不然空间会塌!”
“扔铁棍!”
老鬼盯着地图喊,
“右边第三块石板是兑卦!”
宋清越反应最快,反手从腰间摸出铁棍掷过去,
铁棍落在兑卦石板上的瞬间,石板“嗡”地亮了,空间的震颤明显减弱。
陈茹仕突然攥紧耳环,声音发颤:
“右边守卫快过来了!
锈味更浓了,耳环震得我指尖发麻!”
“雷火弹准备!”
宋清越扯开腰间布囊,三枚黑黢黢的圆球滚入掌心,
指尖的火星子随时要燎到引线。
他冲陈茹仕喊:
“拿好镇压符,等我喊‘爆’就贴墙,能定住它们半秒!”
陈茹仕咬着唇点头,指腹反复摩挲符纸边缘的朱砂印,手心全是汗。
众人刚要往下一步的卦位挪,最近的守卫突然暴起,
戟尖带着绿锈的风扫向陆子墨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