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发出的嗡鸣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陆子墨望着门缝中溢出的幽蓝光芒,他深吸一口气。
三天前在倒悬巷被锈蚀之触逼入绝境时,他也见过这种光,像极了腐蚀金属时腾起的磷火。
“咔嚓。”一声。
最后一道青铜锁扣崩裂,巨门缓缓开启。
玉衡的全息投影从他腕间系统终端浮起,
半透明的裙裾被虚空中的气流掀起,
【此地为古神意志封印核心,】
她的声音比往日更冷硬了,
【只有真正的‘归位者’才能进入】
苏晚晴下意识攥紧腰间的青铜凿子,指尖在木柄上压出白印。
陈茹仕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宋清越的火药匣。
老鬼正蹲在角落翻背包,从里面掏出半盒泛着银光的粉末:
“这是上次修齿轮剩下的青铜熔粉,
撒在武器上能暂时抗锈蚀,等会儿战斗时能用。”
陈茹仕的青铜耳环突然炸响似的震颤,冰凉的金属硌得耳垂发红,
连指尖捏着耳坠时都麻得发颤。
她慌忙捂住耳朵,指腹能摸到耳环内侧苏晚晴錾的共鸣纹路,
却还是挡不住脑子里的杂音:
“魂核里有两股意识在抢!
一股像生锈齿轮卡着转,‘咔嗒咔嗒’磨得人牙酸;
另一股像冰水里的心跳,弱得快没声了,吵得我太阳穴都在跳!”
她盯着门内漂浮的光球,瞳孔缩成针尖,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些,看着像知识,可我总觉得,它们在往我脑子里钻。”
光球们在虚空中拉出细碎的银线,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沾了星光,
可那些银线没飘远,反而绕着圈收紧,精准地在陆子墨头顶盘旋成个漩涡,
最中间那枚光球还泛着淡蓝,表面流转的符号,
竟和前几天在青铜长廊里见过的《墨子非攻卷》扉页刻纹一模一样。
他听见腕间系统终端发烫,贴在皮肤上像块烙铁,
机械音混着电流杂音断断续续炸响:
【检测到古神级数据,含锈蚀因子残留!
建议立即解析,警告!数据试图入侵系统底层程序!】
“子墨。”苏晚晴轻轻碰他手背。
她的手在此刻却凉得惊人,“你不必...”
“我要进去。”
陆子墨打断她,声音轻得像被风刮走的叹息,
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要知道昨夜在城寨了望塔,
小豆子举着他亲手做的青铜哨子,冻得通红的手攥着哨子喊
“城主叔叔,等我长大帮你修机关弩,再也不让锈蚀怪进来”;
父母临终前,那双手在锈蚀之触里融成血泡,
还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哑着嗓子说“活下去,守好城”。
这些人拼了命要护的未来,不能赌在古神画的饼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确认里面有没有能救他们的东西。
平台在脚下发出脆响。
陆子墨刚迈出第三步,怀中的魂核碎片突然灼烫如炭。
幽蓝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石砖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碎片表面的裂痕里,那张模糊的人脸再度浮现:
“小心......这可能是陷阱。”
“什么人?”
宋清越的火铳“咔”地上膛,火药味瞬间漫开。
他向来急躁,此刻脖颈更是青筋暴起,
“老子三天前在倒悬巷被这鬼东西追了半里地,现在还想玩阴的?”
陆子墨低头看向碎片。
那张脸的眉眼突然清晰了一瞬,竟与他在望远镜里见过的锈蚀之触阴影轮廓重叠。
他想起三天前陈茹仕被黑雾缠住时,那团腐蚀金属的怪物曾突然顿住,
原来不是系统干扰,而是这道意识在拉扯?
“你为什么要警告我?”
他对着碎片轻声问。
电流杂音中,那声音漏出几个字:
“古神...从未真正离开。”
虚空中的光球突然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在众人头顶形成旋涡。
一道威严而冰冷的声音从漩涡中心炸响:
“归位者,是否愿意承担守护文明的责任?”
地面传来震动。
陆子墨腕间系统突然弹窗,红色警告闪得刺眼:
“净化局封印炮倒计时1分20秒,能量波动已锁定此区域,建议立即撤离。”
苏晚晴蹲下身,指尖抚过突然浮现青黑的太极图纹路,
阴阳鱼眼正对着陆子墨的双脚。
“这不是测试。”
青阳子的道袍被气流掀起,他单手结印按在眉心,
“是契约仪式,用灵魂做锚的那种。”
陆子墨感觉有根冰针正往太阳穴里钻。
他咬着牙调动太极调息阵,这是青阳子教他的,
用呼吸引导气机在体内流转。
可当他的意识触碰到那道古神意志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那不是单纯的信息体,更像活着的、会吞噬的怪物,
正顺着他的神经往大脑里钻。
“系统,解析结构!”
他在心里狂喊。
终端的警报声刺穿耳膜。
全息投影里,古神意志的结构被拆解成无数光链,
在最核心处,他看见了熟悉的黑色螺旋,与锈蚀之触侵蚀城寨时,
金属表面浮现的腐蚀纹路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陆子墨突然笑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锈蚀之触只攻击金属,
为什么每次侵蚀后,被腐蚀的残骸里总会出现青铜残片。
那根本不是外敌,是古神留在机械文明里的清理程序,
用来淘汰不合格的实验品。
“归位者,回答!”
古神的声音里有了裂痕,像老旧的留声机。
陆子墨望着远处被屏障隔开的苏晚晴。
她正用青铜凿子撬屏障,发梢沾着血珠。
陈茹仕蹲在她身边,用青铜共鸣能力试着破解屏障,
耳环上的铜绿都被震落了。
宋清越在往火铳里填双倍火药,眼神像要吃人的狼。
青阳子盘坐在地,掌心浮着太极印,正试图用术法稳定空间。
他又想起父母临终前的手。
那双手在锈蚀之触里融化时,还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要活下去”的温度至今刻在他骨头上。
“我不做任何人的继承者。”
陆子墨抬起头,将魂核碎片抛向太极图中心,
“我只守护属于人类自己的未来。”
虚空瞬间陷入死寂。
下一刻,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荡。
光球们像被戳破的气泡,接二连三崩解成黑色颗粒。
古神的怒吼震得众人耳膜出血:
“背叛者......清除程序启动!”
“小心!”
青阳子的太极印突然炸裂。
无数锈蚀化的折叠守卫从崩解的光球里钻出来,
它们的身体由扭曲的青铜齿轮和生锈的铁链组成,
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火焰,尖啸着朝众人扑来。
陆子墨抄起腰间的机械短刃迎上去。
刀锋砍在守卫关节处,却像砍进烂泥里。
那些金属正在快速锈蚀,连他的武器都开始出现绿斑。
他的短刃“当”地掉在地上,刀刃已经完全锈蚀,只剩半截木柄。
“子墨!”
苏晚晴的青铜凿子砸中一个守卫的脑袋。
青铜与锈蚀金属碰撞,迸出刺目的火花,
“接住!”
她突然把另一把青铜凿子塞进他手里。
凿子顶端裹着层青铜熔粉,是老鬼刚递过去的。
“用这个!青铜熔粉能烧穿它们的锈蚀层!”
苏晚晴边喊边用自己的凿子砸向另一个守卫关节,
火星子溅在守卫身上,果然冒起白烟。
陆子墨转身接凿子,余光却瞥见魂核碎片在太极图中心裂开。
一道与他面容极为相似的影子从中飘出,嘴角勾起冷笑。
老鬼突然扑过来要拉他:
“是古神的意识投影!
我早年在洛阳旧城见过,会模仿目标最在意的人,专门瓦解心智!”
那影子开口时,声音与古神的怒吼重叠:
“你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影子便被崩解的光球吞没。
陈茹仕声音颤抖地指向通道口:
“它们在吸地上的锈蚀因子!
你看那个守卫,刚才才半人高,现在都快两米了!”
众人转头看去,果然见最前面的锈蚀守卫正趴在地上,
像海绵吸水似的吞着石砖上的幽蓝颗粒,体型越来越大。
陆子墨望着越来越多的锈蚀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
听着身后同伴们的喘息与武器碰撞声,突然想起老鬼说过的话:
“洛阳旧城最深处,藏着比锈蚀之触更可怕的东西。”
而此刻,他们正亲手把那东西放了出来。
虚空中的自毁浪潮即将吞没一切,
陆子墨摸到苏晚晴塞过来的青铜凿子,触感熟悉而温热。
远处传来陈茹仕的尖叫:
“那些守卫在吸收锈蚀因子!它们变强了!”
陆子墨突然想起老鬼刚才翻背包时,背包侧袋露出来的洛阳旧城地图。
上面标着一条“地脉暗河”,据说能直通城外。
他刚要说话,系统弹窗再次响起:
【封印炮倒计时30秒,能量冲击即将抵达】,
远处通道口,又有新的锈蚀守卫从黑雾里钻了出来。
逃生的路,似乎比来时更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