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逸听着这话,慢悠悠的往回走:“你先说吧,若是本王满意了,可以考虑答应你的条件。”
“这村,确实是万毒门的分部。”泥巴静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有部分村民,就是万毒门的人,住在这枯井下。”
萧承逸皱眉:“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那冰棺中的人,正是我的父母。那一年大旱, 村里颗粒无收,万毒门找到我爹爹,说只要种植婆娑草,不仅种好了之后回收婆娑草有钱,现在还会额外给村子里一笔钱抵御旱灾。”
“代价呢?”苏青鸢问道。
“代价就是,这里要成为万毒门的分部,而我爹爹要学制毒。”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那时我还在襁褓中。”
“你是真的想让王爷把冰棺丢海里吧。”苏青鸢的语气凉凉的。
“姐姐,我说的真的是实话。”泥巴急切的回道。
“你说的也许是实话,但你没有说全。”苏青鸢的语气没有丝毫欺负:“我来提醒你一句,你和半夏,不是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
“你!你怎么知道?”苏青鸢看着泥巴没有说话:“他们告诉你的。”
泥巴败下阵来,继续说道:“代价是,作为人质,我从小在万毒门长大,是万毒门少主。”
“少主?”萧承逸和苏青鸢看向泥巴。
“你们别误会,万毒门,有很多少主。”泥巴没觉得自己的少主有什么不同:“知道养蛊吗?万毒门的少主们,多的就像蛊虫,相互结盟、厮杀、算计,然后杀出一个蛊王,成为下一个万毒门的门主。”
“这一任的门主也是这样当上的?”萧承逸问道。
“当然,这是万毒门的规矩。”泥巴说的理所当然:“每个少主都有一个亲随,其实就是监视者,比如半夏,所以我设计杀了她。”
“所以,你让她来锅里下毒?这么低级?”苏青鸢想了想问道:“可若门主一直收下去,他的地位会一直稳固啊。”
“是啊,就这么低级。第二个问题,万毒门的门主活不过40的。”泥巴举起一根手指,说道:“所以,在必要的时候,他会干预养蛊,加速蛊王的炼制。”
苏青鸢和萧承逸听懂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门主会杀了其他人,让自己选定的继承人变成门主。
“为何会活不过40?”萧承逸看着泥巴问道。
“因为万毒门主,万毒不侵啊,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就是在身体里养毒,对身体损耗极大,所以,活不过40。”
“既然,你自襁褓里就在万毒门长大,那为何还要留恋生身父母?”苏青鸢问道:“你跟他们并不熟。”
“是,我跟他们并不熟。”泥巴有些激动:“但他们是我活了这么大,唯一不带着利用,来爱我的人。”
“他们接近我不带着任何目的,拿着食物只是怕我饿,做了新衣服只是怕我冷,递给我水只是怕我渴。”
“我可以任性,可以不努力,也可以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玩耍。”
“他们甚至没有生另一个小孩,你瞧,他们只爱我一个。”
“他们是怎么死的?”苏青鸢看着自言自语的泥巴问道。
一片安静.....萧承逸在等,苏青鸢也在等,泥巴却闭上了嘴。
“他们是逃难路上饿死的啊。”泥巴喃喃自语:“不,他们是得了疫病。”
“不!他们那么爱我,他们就是为了我,在逃难路上,饿死的!对,就是饿死的!”泥巴有些癫狂。
苏青鸢和萧承逸对视了一眼,这不像是装的,但若碰触到这个话题,泥巴就疯的话,那明天再审也是徒劳。
萧承逸端着手里的茶,走到泥巴身边,泼了过去。
一脸是水的泥巴,静了下来。
“清醒了吗?”萧承逸面无表情,泥巴没有说话,但看脸色,是清醒了的。
“你叫什么?”萧承逸看着泥巴问道:“我问的不是泥巴这个名字。”
“我小名就叫泥巴,我爹爹取的。”泥巴低着头,头发上滴着水:“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就被接走了。”
“你在万毒门,也叫泥巴?”
“万毒门的少主们都姓毒,然后再个字就好。”泥巴说道:“我叫毒娑,因为婆娑草在我的村子里。”
“哦,还是泥巴好听。”苏青鸢在旁边说着。
“是吧?”泥巴显得很开心:“我也觉得爹爹给我取的名字好听。”
“所以,他们到底怎么死的?”苏青鸢问道:“你若不说,我就要开棺验尸了。”
泥巴挣扎着:“因为我们准备的疫病,被发现了。”
“他们阻止你,所以你杀了他们?”
“是啊。”泥巴抬头看向苏青鸢和萧承逸,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他们那么爱我,怎么能说我是恶魔呢?”
“我是万毒门的少主啊,他们给我的食物里有没有毒,我一眼就看的出来。”
“可他们那么爱我,怎么会害我?!”
“他们那么爱我,怎么会为了一些不认识的人害自己的亲儿子!他们说我是恶魔!说我不该生在这世上!”
“可是,他们为了我,都没有生其他的孩子。”
“是了...他们不是没生,是万毒门不让他们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他们不能生啊,他们若是生了,我这个人质,便失去了价值。”
“哈哈哈,好好笑啊,苏姐姐。你怎么不笑啊,怎么不笑呢。”
泥巴笑着笑着就哭了:“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爱我的人,一个都没有!”
“既然都不爱我,那他们就应该死!我把他们给我准备的菜,塞进了他们的嘴里!”
“那顿饭,我们吃的真香啊,他们吃的满嘴都是,我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一起吃饭!”
“可是,爹爹为什么骂我呢?娘亲为什么要哭呢?”
“苏姐姐,你说,为什么呢?”泥巴歪着头,看向苏青鸢,一脸的不解。
那个小小的人儿,就坐这么在地上,又哭又笑。
一会上演着父慈子孝,一会用最恶毒的语音诅咒着这个世界。
苏青鸢别过头,看不下去了,原来,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