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留声机里的回信
王爷爷的蓝牙音箱没放几天就出了点小毛病——循环播放时偶尔会卡顿，像老座钟忽然卡了下齿轮。林玥发现的时候，王爷爷正蹲在葡萄架下，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着音箱表面，眉头皱得紧紧的，像在琢磨哪里出了问题。
“是不是按错键了？”林玥蹲过去，轻轻按了下暂停，再重新播放，卡顿果然没了。王爷爷抬头看她，眼里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像个被看穿小困惑的孩子。
“可能是信号不太好，”林玥把音箱往葡萄架中间挪了挪，“这里枝叶密，有时候会挡住信号，放这儿试试。”她忽然注意到王爷爷脚边放着个木盒子，看着有些年头了，“这是什么呀？”
王爷爷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台更老式的留声机，铜喇叭擦得锃亮，转盘上还放着张黑胶唱片。“这是小柱子他爷爷留下的，”王爷爷的手指在唱片上轻轻碰了碰，“以前小柱子总爱扒着喇叭听，说里面的人唱歌像在眼前。”
林玥忽然来了兴致：“能放吗？我还没听过黑胶唱片呢。”
王爷爷点点头，颤巍巍地摇了摇把手，留声机“滋啦”响了几声，接着飘出段咿咿呀呀的戏曲，调子慢悠悠的，带着点沙沙的杂音，像从很远的时光里钻出来的。
“这戏文，小柱子他奶奶最爱听，”王爷爷的声音轻下来，“那时候她总说，等小柱子长大了，就教他唱这段，现在……”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留声机的喇叭。
林玥看着那转动的黑胶唱片，忽然有了个想法。回去跟江译一说，江译立刻找来了工具：“把蓝牙模块装到留声机里？这主意不错，既有老物件的味儿，又能用上咱们的循环功能。”
两人捣鼓了一下午，把蓝牙音箱的芯拆出来，小心翼翼地嵌进了留声机的底座。王爷爷站在旁边看着，没说话，只是每当江译不小心碰到留声机的铜喇叭，他都会悄悄扶一下，眼里满是珍惜。
装好后，江译试了试，戏曲声从铜喇叭里飘出来，混着黑胶唱片特有的沙沙声，比从蓝牙音箱里听更有味道，像裹着层时光的暖纱。循环播放时，卡顿的问题也没了——留声机的机械结构稳得很，比电子设备少了些娇气。
“这下好了，”林玥拍了拍手，“既能听咱们录的蝉鸣，也能放黑胶，想听哪个就换哪个。”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手机，“对了，小柱子给您发了段语音，我放给您听听。”
手机里传出小柱子的声音，带着点南方口音的急促：“爸，下个月我能回趟家，带您去医院查查腿，您别总蹲在葡萄架下摆弄那留声机了，等我回去修！”王爷爷的耳朵不太好，林玥特意调大了音量，看着他慢慢直起腰，眼里的光一点点亮起来，像被风吹燃的火星。
“他说……他下个月回来？”王爷爷确认似的问，林玥用力点头，他忽然笑了，笑得很轻，却比任何时候都敞亮。
那天傍晚，留声机里循环播放着蝉鸣和童音，王爷爷坐在葡萄架下，手里端着搪瓷缸，看着留声机的铜喇叭，嘴里轻轻跟着哼起了《东方红》，调子还是跑了点，但比上次在录音里听着更轻快，像心里的什么东西松快了。
林玥和江译站在不远处看着，江译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你看，咱们这哪是在修设备，明明是在搭座桥，把过去和现在连起来呢。”
林玥点点头，看着那转动的黑胶唱片，忽然觉得，所谓的时光，或许从来都不是一条单行道。那些藏在老物件里的记忆，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只要有人记得，有人愿意用心连起来，就能一遍遍循环，在新的时光里，开出新的花。
留声机的铜喇叭反射着夕阳的光，把蝉鸣和笑声送得很远，像一封封寄往过去的回信，轻声说着：别担心，我们都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