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沾染暗红泥土、形状诡异的“血吻兰”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锦凰的眼底!宫中禁卫押送的车队里,竟然出现了北戎特有、用于制作“碧磷火”信号的关键毒草原料!
是禁卫中被渗透了?还是……这车队本身就有问题?其目的地是皇城,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北戎的触角,已经伸到了皇宫大内?!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让她四肢冰凉。她前世直到家破人亡,也未曾触及如此核心的隐秘!这背后的水,深得超乎想象!
“跟上去!小心,别被发现!”沈锦凰压下心中的惊骇,对车夫和护卫下达了指令。声音因极度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
马车立刻调整方向,远远辍在那队禁卫车队之后。沈锦凰透过车帘缝隙,死死盯着前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沁出冷汗。
车队行进速度不慢,穿过几条街道,果然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向了皇城方向。在接近宫门时,车队并未进入正门,而是拐向了一处专供物资运输的侧门。守门的侍卫似乎对这支车队颇为熟悉,简单查验了一下令牌便挥手放行。
厚重的宫门在车队身后缓缓合拢,也隔绝了沈锦凰探究的视线。
宫门在她眼前关闭,如同将一个巨大的、充满危险的秘密关在了里面。沈锦凰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和能力,根本无法继续追踪进去。
“回府。”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恢复了平稳。
马车调头,朝着将军府驶去。沈锦凰靠在车壁上,闭着眼,脑中飞速运转。
禁卫、北戎毒草、皇宫侧门……这几个要素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结论——北戎的势力,可能已经通过某种渠道,渗透进了皇宫的采买或者护卫系统!甚至可能……宫中就有他们的内应!
这个内应会是谁?地位有多高?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想起之前“碧磷火”信号接收方向大致指向皇城西侧,如今又在进宫的车队中发现毒草痕迹……难道睿王府,或者皇宫内的某人,真的与北戎勾结?!
回到锦绣阁,沈锦凰立刻召见玄七,将方才所见详尽告知,尤其强调了那片“血吻兰”碎片。
玄七听完,脸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血吻兰只生长于北戎苦寒之地,且被其王室严格控制,流出的可能性极低。”玄七沉声道,“出现在进宫车队中,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北戎通过内应,将其作为某种‘贡品’或‘礼物’送入;二是……宫中有人,在秘密使用此物。”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宫廷之内,藏着通敌叛国的巨蠹!
“能查那支车队的归属吗?”沈锦凰问。
“禁军编制复杂,车辆通用,仅凭外观难以确定具体归属。需得拿到更具体的编号或查验宫内物资调度记录。”玄七答道,“此事牵涉宫闱,关系重大,属下需立即禀报主上。”
“快去!”沈锦凰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甚至萧绝之前预料的范畴,必须由萧绝亲自定夺。
玄七匆匆离去。沈锦凰独自坐在房中,心乱如麻。她原本以为敌人只在朝堂与府外,如今却发现,最危险的地方,可能就在那九重宫阙之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玄七返回,带来的消息却让沈锦凰更加意外。
“主上已知悉。”玄七语气带着一丝异样,“主上说……此事他自有计较,让小姐暂且按兵不动,勿要再深入探查宫中之事,以免打草惊蛇,引来杀身之祸。”
萧绝知道了,却让她按兵不动?沈锦凰蹙眉。是他早已知道?还是其中牵扯太大,连他都觉得棘手?
“主上还让属下带给小姐一件东西。”玄七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仅有拇指大小、做工极其精巧的紫檀木盒。
沈锦凰接过,打开木盒,里面并非珠玉,而是一枚折叠得极小的、泛着淡淡金属光泽的黑色鳞片状物体,触手冰凉,上面刻着极其繁复的暗纹,中心似乎是一个模糊的兽首图案。
“这是……?”沈锦凰疑惑。
“主上言,此物名‘猊甲令’。”玄七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肃穆,“见令如见主上亲临,可调动主上埋在暗处的一部分力量,亦可作为信物,寻求某些……特殊势力的协助。主上说,风云将起,望小姐善用此物,保全自身。”
猊甲令!竟然是猊甲令!
沈锦凰握着那枚冰冷的小小令牌,只觉得重逾千斤!萧绝将这等同于他部分权柄的信物交给她,既是莫大的信任,也是将她彻底拉入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最顶层的风暴之中!
他是在告诉她,接下来的争斗,已不再是内宅阴私或简单的皇子倾轧,而是关乎国本、牵扯内外、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
就在沈锦凰心神激荡,仔细端详那枚“猊甲令”时,阁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一个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由远及近。
青黛连忙出去查看,片刻后脸色发白地回来禀报:“小姐,是、是二小姐院子里的丫鬟来报,说二小姐她……她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昏迷不醒了!”
沈月柔?
沈锦凰猛地抬头!沈月柔被关在祠堂禁足,怎么会突然中毒?是有人要杀她灭口?还是……这本身就是冲着她沈锦凰来的又一个阴谋?!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猊甲令,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去禀报父亲母亲,封锁消息,立刻请府医,不,拿着父亲的帖子,去请太医!”沈锦凰迅速下令,同时站起身,“去祠堂!”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这个时候,对沈月柔下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与那宫中毒草、北戎密探,又是否有着某种关联?
风雨欲来,而第一滴雨,已然落在了将军府的内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