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泊在渡口时,两岸已亮起星星点点的竹灯。那些灯笼都是村民用清心竹的枝条扎成,灯芯裹着浸过竹露的棉线,燃起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连河面上的晚风都染上了清甜。
被取名为竹心的女娃趴在陈砚肩头,小手正扯着他剑穗上的青萍草。林梢坐在筏尾,将白天收集的清心竹汁液抹在孔雀翎上,尾羽的光泽在灯光下愈发莹润:“这汁液能防蛊毒,刚才给竹心擦了些在衣角,血莲教的蛊虫闻到就会避开。”
柳无涯蹲在船头摆弄星盘,青铜指针突然指向上游的芦苇荡:“那里还有残留的腐心水气息,但灵力很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他抬头望向岸边,几个背着竹篓的村民正往水里投放着什么,水面泛起一圈圈淡绿色的涟漪。
“是‘净河草’。”陈砚认出那草叶边缘的锯齿,正是古寨妇人说过的,能与清心竹共生的植物,“村民们在用自己的法子净化河水。”
话音未落,芦苇荡里突然飘来只破损的竹灯,灯架上缠着半片血莲教的黑袍。林梢伸手捞起灯架,发现竹篾间卡着块玉佩,上面刻着个“莲”字,玉佩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是守灯人的玉佩。”渡口的老艄公拄着竹篙走来,灯影里他的脸沟壑纵横,“我们这渡口世代有人守灯,昨天血莲教的人来抢竹灯,说是要拿去祭他们的血池,守灯人老周...怕是没了。”
竹心突然指着芦苇荡深处,咿咿呀呀地比划着。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水面泛着诡异的红光,隐约能看到十几个黑影正往水里倾倒陶罐,罐口溢出的液体让净河草瞬间枯萎。
“他们在补投腐心水!”柳无涯将星盘抛向空中,盘面展开成七道光束,照亮了黑影手中的陶罐——罐身上的血莲图腾正在蠕动,像是活物。
林梢的孔雀翎瞬间射出,尾羽穿透陶罐的刹那,里面的毒液却化作黑烟爆开,沾到的芦苇立刻发黑枯死。“是‘化气蛊’!”她迅速后撤,“毒液被炼成了蛊雾,碰到就会腐蚀经脉!”
陈砚将竹心交给老艄公,青萍剑在手中划出圆光,清心竹的灵力顺着剑光蔓延,在水面织成道绿色的屏障。“柳兄,用星盘引竹灯的光!”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林梢,把净河草的汁液洒向屏障!”
柳无涯转动星盘,两岸的竹灯突然齐齐转向,灯光汇聚成道金色的洪流,撞在绿色屏障上。林梢趁机将净河草汁液泼向屏障,两道光芒交织的瞬间,屏障突然膨胀,将蛊雾死死罩在里面。
“清心诀,净秽!”陈砚的剑气顺着屏障刺入水底,那些被污染的河水突然翻涌起来,腐心水与净河草汁液激烈碰撞,竟在水面凝成朵朵绿色的莲花,花瓣展开时,里面裹着的血莲教蛊虫纷纷化作青烟。
黑影们在惨叫声中被莲花包裹,黑袍上的血莲图腾迅速褪色,露出底下刻着的守灯人标记。“是被胁迫的村民!”老艄公突然喊道,“他们被下了‘血契蛊’,不得不听令!”
陈砚立刻收剑,屏障的光芒转为柔和,将黑影轻轻托上岸。林梢取出清心竹汁液,小心地抹在他们后颈——那里的血契蛊印记正在发烫,被汁液碰到后发出滋滋的声响,印记渐渐淡去。
为首的黑影摘下面罩,正是老艄公说的守灯人老周,他胳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条,手里还攥着半截竹灯架:“他们抓了我们的家人,逼我们投毒...幸好你们来了。”
竹心突然从老艄公怀里挣脱,跌跌撞撞地跑向芦苇荡,小手捡起一只完好的竹灯,举到老周面前。老周接过竹灯的瞬间,灯芯突然爆发出明亮的光,照亮了他怀里藏着的东西——竟是守灯人世代相传的《护灯诀》,里面记载着用竹灯净化邪祟的法子。
“原来竹灯不只是照明。”柳无涯翻开册子,里面的插画显示,将清心竹心嵌入灯架,再以守灯人的血为引,竹灯就能破除一切蛊毒。老周望着册子上的插画,突然抹了把脸:“我爹说过,守灯人守的不是灯,是这方水土的清明。”
当第一缕晨光落在渡口时,村民们重新扎起了竹灯,老周将清心竹心嵌入新灯架,竹心踮着脚,把自己的小手印按在灯座上。陈砚望着两岸重新亮起的竹灯,青萍剑上的竹纹与灯影重叠,发出清越的鸣响。
离开渡口时,老艄公送给他们一只新扎的竹灯,灯架上刻着三个人的名字,旁边还有个小小的“心”字。竹心抱着竹灯坐在竹筏上,灯芯的光映着她眉心的护心印,像颗永不熄灭的星辰。陈砚知道,只要这灯火还在,就总有渡口能照亮前路,总有竹灯能温暖长夜。